尽管避世不出,簌离也时时关注着天界的动静,何况润玉是他唯一的儿子。润玉尚未婚配,这孩子的来路也一定有些问题,否则不至于一出生便要送到这里来。簌离用元神查探,发现孩子的元神被润玉封印了,只能隐约感觉到火系灵力。可这孩子的眼珠有龙鱼一族特有的一层薄膜,只有生母是龙鱼一族才会如此。水里的鱼,又哪里有火系的呢?
簌离一时间呆住了,颤抖着问到,“这孩子的…母亲呢?”
“母亲何必明知故问呢?”润玉低声到,“他是我的孩子。”
笑话!真是个笑话!簌离的眼泪涌了出来,歇斯底里地怒斥他,“你怎么敢!”
“鲤儿只是我一人的孩子。是我一时犯下过错,鲤儿是无辜的。”润玉将鲤儿双手托着,缓缓地磕了三个响头,“润玉恳请母亲好好照顾鲤儿,让他在洞庭湖快快乐乐地过这一生,我不想让他再重蹈覆辙。”不想让他在仇恨的夹缝中生存,不想让他如此卑微,也不想让他再为情所伤。
孩子的确是无辜的。簌离从他手中接过孩子,仿佛又看到了润玉刚生下来时候的模样。有水珠溅到脸上,想是下雨了吧。
簌离闭上双眼,沉声到,“我答应你。”
“多谢母亲。”
“也多来看看…他。”
“…好”
天界近日很是安宁。惹祸精小葡萄,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小霜花下凡历劫去了,走路带风的火神殿下也跟着下了凡,连带着痴缠火神的穗禾公主也下了凡。月下仙人担心好友安危,最近也安分得很,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天后也担心儿子,都没心思去四处找茬。
这些润玉都还不曾知晓。不曾知晓他去洞庭湖那日,南天门外发生的究竟是何大事,不曾知晓旭凤为了救锦觅,让月老给他二人牵了跟红线,他只是每日静静地坐在水边,将龙尾浸在水里,看着水面的粼粼波纹。
可他总会知道。当思念积累到让人不堪重负,当爱恨交织到将人团团困住,他还是忍不住,想去远远地看一眼。哪怕旭凤说他们只是兄弟,哪怕他的目光如今总是追随着别人,哪怕他…为了别人跳下轮回盘,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变成一个凡人。
邝露的心里满是担忧。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担忧。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那个人的背影,那个叫人心痛怜惜,总不会照顾自己,心里伤痕累累的人。
自从知道火神下凡历劫,殿下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夜没有出门。
那个人究竟哪里好。
邝露端着汤药,在门外静静地坐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邝露连忙起身,将药递了过去。
润玉接过药喝了,眉头也没皱一下,对她说了句“谢谢。”
“殿下您去哪里?”邝露看着他地背影,忍不住问到,问完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失礼。
润玉没有回头,他停顿了一瞬,又接着往前走了,走出了璇玑宫,走出了南天门。
翻尽了天界典籍,润玉终于寻到了办法。灵修过的神仙眷侣,用自己的命魂作为牵引,便能找到另一人的下落。
不一定有用,却总是要试一试的。
指尖的火苗静静地烧着,指引着方向,将他带到淮梧国的皇宫,带到了熠王旭凤面前。
天上人间的岁月不可同日而语,凡间的旭凤,又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美的小少年。和在天界时一模一样,润玉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旭凤。此时正是深夜,旭凤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就像一幅画卷,可以让他无止境地欣赏。
一声轻微的痛呼打破了这份宁静。
“王上…”
“出去!”
内侍闻声而来,又立刻被逐了出去。
旭凤抱头蜷缩在榻上,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珠,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突然有一阵清凉的风吹过,仿佛轻轻拂过他的额头,为他擦拭汗珠。头痛也渐渐平缓下来,终于让他能睡个好觉。迷迷糊糊间,旭凤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一个仙人。
他确实看见了一个仙人。润玉方才太过不小心,竟忘记了隐去身形。润玉的心思全在旭凤身上,直到安抚旭凤,让他再度睡着了,才想起来。
他方才不一定是清醒的,而且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当真,润玉心想。等凡间的几十年过去,再回到天庭,这一点小小的记忆,也早就消失殆尽了。可自己也许还盼着他会记得一点。
润玉隐了身形坐在塌边,查探了一番旭凤的魂魄,发现他的魂魄有些不稳,定是从轮回盘跳下时出了问题。润玉心思通透,很容易便想明白,定是天后做了手脚。她本意是想害锦觅,却没想到这傻凤凰赶着往枪口上撞。
魂魄不稳的人,从记事时就会有头疼的毛病,身体也必然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