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反握住他的手,浅笑道:“倒不至于。只是那明实道长方才中了暗器,不知有无中毒,还要烦请王公子诊看一下。”话音刚落,就听那道士粗豪的声音传来:“多谢沈大侠挂念,皮外伤,没有中毒,贫道无事。”
王怜花顺着声音,看到那道士踉踉跄跄的从密室里走出,果然没有中毒迹象,只是腰间各插了一把柳叶飞刀尚未拔出,看起来颇为滑稽。不由抚掌笑道:“所谓的‘两肋插刀’就是道长这般人品才能现身说法了。”
明实不知他是在嘲笑自己,连忙“两肋插刀”的一抱拳,十分谦虚地笑道:“公子谬赞。”
沈浪又道:“虽无中毒,毕竟也是受了伤。现成的名医在此,道长也算有福之人。”又向王怜花道:“王神医能否行个方便,带道长回房,帮他医治包扎一番?
王怜花听了这话,立刻沉着脸看了沈浪一眼。沈浪也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只是嘴角虽然上翘,那眼中却毫无笑意,在微弱的烛光映衬下,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悲苦情绪即将崩溃而出。心下不由一痛,满心的愤怒化为苍凉与感动。便柔声答道:“好,我便替道长好好诊治一番,保证他恢复如初,连干疤都不留一个。”
起身便要去扶那道士出门。沈浪却又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衣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笑道:“这不是杰克苏白日里从那桃花公子那里搜出来的贼赃?用在道长身上似乎不对症,我帮你收着可好?”
王怜花一惊,下意识的要去夺回来。但沈浪只是看着他,那目光里的祈求之色让他慌乱,让他,难受……
便微微一笑,故作云淡风轻地道:“那药甚是紧要,沈大侠可要保管好,莫要丢了洒了,你可赔不起哦。”言罢扶起那莫名其妙的道士走出房去,还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沈浪目送他们出去,将那小瓷瓶举起来看了看,又静静地沉吟了片刻。这才将床里那欲逞色欲不成反被轰的杰克翻转过来,解开了穴道。
杰克双颊肿胀,口鼻流血。本来也是一个英俊倜傥的异国青年,此刻却狼狈不堪,羞愤异常。穴道刚一解开,他便要合拢牙齿咬破藏在牙缝里的那穿肠毒药。
但沈浪出手如电,稳稳地捏住了他的下颌骨。平静地问道:“碧姑给怜花下了什么蛊?”
杰克一怔,神色愈加羞愤。
沈浪淡笑:“你觉得怜花没有中毒,他只是在做戏引你入彀?”
杰克瞪起蓝眼珠子,仿佛在说:难道不是这样?
沈浪叹了口气,松开了他的下巴。杰克戒备的看着他,随时准备吞毒自尽。然而沈浪只是把那药瓶送到他眼前,问道:“这药是否有暂时使人精神健旺的作用?”
杰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他什么时候把这药摸了去……你怎么知道这药的作用?”
沈浪依旧沉静如水,解释道:“我见那桃花公子用这药医治重伤病患者,竟能立竿见影起效,就知必有这种奇药。”
“怜花先前虚弱不堪,能瞬间发难,也只有服用了此药这一解释才能行得通了。”
杰克惨然一笑,道:“你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败者成寇,如果不想让我自我了断,我想……死在怜花手上。”
沈浪依旧波澜不惊的看着他,道:“我在进密室之前并不知道怜花中了蛊,否则我不会抛下他一个人……”一个人无力的接受你的侮辱。
他握紧了拳头,猛地站了起来。
杰克瑟缩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然而沈浪却“咕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求你,为他解蛊。”
杰克茫然的睁开眼睛,却看不明白了。
随手就能掌握他生死的人突然跪下,求他,救另一个欲杀他而后快的人。杰克笑了,虽然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但他觉得自己又掌控了局面,并没有满盘皆输。于是他慢声道:“我为什么要替他解蛊?王怜花对我刻薄无情,痛下杀手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还要救他,然后再等他好了之后杀我?”
沈浪跪的笔直,清澈的目光真诚,坦荡。“你要替他解蛊,因为你爱慕他。爱慕一个人,又怎能眼看他被伤痛折磨却视而不见?他要杀你是因为你轻贱他,如果你不轻贱他,你就永远是他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