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一声:“你倒也不怕人说搜刮百姓之财。”
“陛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情我愿之事算不得逼迫。再者今朝阅报之人云云,确实也能解决民众的一些问题。这不,上一期张家跑了的奴婢,过了两日就被人送了回去,寻医问药的也找到了买主。”
方俞指着小报一隅:“那求药的老百姓还特地来报社自费央求写一则答谢给送药之人。”
皇帝乐呵呵的,催促着方俞再讲一些报社的趣事趣闻来,说到动人之处,皇帝还一度笑出声音来。
“詹事大人如何过来了。”
如公公守在勤政殿外,听着殿里时不时发出皇帝的笑声,跟着眼睛也微微眯起,心情是显然易见。瞧着东宫辅臣,素日帮着太子爷理事的詹事府费大人前来,他连忙迎了上去。
费清正自也是听见勤正殿中皇帝的声音,他过来的时辰有些晚,但是皇帝历来勤政爱民,一般是在上朝的时间里不会召后妃来勤政殿,至多是哪位娘娘前来送上一盏羹汤果子,也是放下就走。
“不知是哪位大人在?”
如公公道:“陛下召见了翰林院的小方大人前来。”
费清正自不会是问出召来是何事,他先前在秋猎的时候是见过这个新科进士的,平时话不多,皇帝问话的时候又能三言两语把人哄的高兴,回来听说升了职,又被皇帝安排到尚书房教作画,倒是很得圣心。
虽已见识过着新科进士的功夫手段,但今下又见其得皇帝召见,眸子不由得还是微微一眯。若是早些招到麾下,倒也是太子的一大助力。
“大人稍等片刻,老奴这便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公公。”
如公公进殿时,方俞已经从先前的呆傻立在一旁受冷落,时下不单赐了座,还赏了茶水。
他依言禀报:“陛下,詹事府费大人求见。”
皇帝止住了脸上的笑容,略微思索,似是在想好像未曾什么事情交待给费清正,但愿不是太子又有事情才好:“让他进来吧。”
方俞识趣道:“那微臣便先行告退。”
“不必,你且留着,费大人说不了多久。朕且还要听听平江垂钓,当年朕还在潜邸之时没少出去钓鱼。”
方俞闻言,也只好顺应皇帝的意思,自觉起身立在了一旁去。
费清正进去以后见着方俞还没有走,微微有些惊讶,同皇帝行礼以后,又问了一句方俞的好。
老皇帝道:“今日方爱卿带着孩子在御花园中写画,收了画稿上来正在评画,画作之多,尚未评毕。不知费爱卿可是有要事?”
费清正见皇帝自己要留下方俞的,倒是前来也并不是什么军机大事,不过是带着老皇帝的喜好前来刷刷脸,拉拉感情,皇帝近臣并非一个两个,要靠皇帝来亲近自是不可能的,还得是臣子自行亲近。
他笑眯眯道:“陛下历来便是关切皇子宗族的教导,实乃是日理万机。今四月川蜀一带早熟的荔枝听说产量极好,品质也奇佳,这朝正要同陛下进贡前来品尝。”
老皇帝道:“去年荔枝受了雨水不好,四五月早熟的一茬品质不佳,待到六月产量最好之时,天气又过于炎热难以保存。”
说着他就偏头同方俞介绍:“每年的荔枝进贡,四月是最好的时间。”
“早闻川蜀荔枝一绝,可要得品尝实乃不易。”方俞挂着礼貌而温和的笑容:“所谓好事多磨大抵如此了。”
皇帝郎笑,挥手承诺:“待今年进贡的荔枝入京,朕便赏你一篮。”
方俞闻言喜悦:“多谢陛下!”
费清正在殿中显得多少有些尴尬,老皇帝喜爱荔枝,每年他都能借着此事前来套个近乎,今天显然来的不是时候,拿出近乎结果被皇帝拿去套新人了,他保持着浅淡得体的笑容,硬是又多搬扯了几句。
“历年便是费爱卿操持此事,今朝便再由你费心了。”
“陛下哪里的话,微臣尚不敢居功,还是殿下孝顺,开了春便开始朝川蜀一带询问消息,关切着荔枝的生长,一听今年早熟的荔枝品质极佳,十分开怀。”
老皇帝道:“难得他一片孝心。”
话毕又问了几句太子的近况,学业政务处理云云。方俞在一旁都不得不佩服这位东宫辅臣大人,三言能结束的报告,硬生生是让他引着说了一刻钟的时间,不去做销售实在是可惜了。
话里话外之间,是再明白不过的太子党了,可惜党派不同,注定不能成为伙伴。
“好了,朕也乏了,费爱卿跪安吧。”
方俞闻言立马回过神来,以为自己也能一起跪安走了,结果皇帝并没有要他走的意思。费大人被请了出去后,皇帝看着时辰不早了,吩咐了尚书房置办晚食,又拉着方俞说起民间市井起来,俨然是一副要留他吃饭的架势。
待到马车到方家府前时,已经是月明星稀了。
宫里的菜吃的是十分精细可口,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毕竟是陪老板吃饭,他一边得夸,吃也得定量,原本是最享受的吃饭硬生生是拘谨的没能扒拉进肚子几口。
“雪竹,你让厨房给我下一碗面条吃。”
他才从马车上下来便急着吩咐,话音刚落,晚夜春风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翩然而来:“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