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甩开周围阻拦官员的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官员们急忙跟了出去,还七嘴八舌道:“这人太傲了,真是狂得没边了。”“才来几天啊,就要我们都听他的,这不是鸠占鹊巢么?”“就是,我们原先干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听他瞎指挥!”“看他这下怎么收场,我看今天就得卷铺盖滚蛋!”陈恪闻言不禁苦笑,里面这位大哥,杀伤力果然惊人啊。与官员们相反,他迈步进了便殿,只见吵架的另一方,正端坐在案后翻阅资料,浑若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听到有人进来,那人也不抬头,只是冷冷道:“怎么不跟你们上司去,不怕被孤立了么?”声音铿锵冷冽,十分的提神解困。“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人。”陈恪苦笑道:“下官参见签判。”那人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有棱有角、眉目分明,绝对称得上相貌堂堂的脸。可就是……太不注意个人卫生了,脸和脖子明显是两个颜色,身上的官袍也颜色发黑,袖口领口都油亮亮的,这在注重仪表的大宋官员中,绝对属于异类。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想法就是比较奇怪,他这样‘衣垢不浣、面污不洗’,世人不以为怪,却多称其贤……对了,这个人叫王安石。当前几日,自然是极好,可王安石用了个典故,叫‘孺子其朋’,叫赵祯感觉不舒服。这个典故,出自《尚书》,‘孺子其朋,其往’,这是当年周公辅佐自己的侄子成王时,教导国君要诚心地将大臣们当朋友们看……赵祯当时年轻气盛,自然不喜欢这种口吻,认为这个人不能当状元,连三鼎甲都不准入,给落到了,苦笑道:‘得了,不入馆就不入吧。既然总是强调在京里生活不起,就给他找个肥缺吧。这么一个好苗子,怎么能让经济问题,挡住他的仕途呢?’所谓宰相风度不外如是,只是怎么就容不下个狄青呢?宰相一发话,很快便有新的任命下来,授予王安石群牧司判官一职。群牧司是干什么的?管着全国各地养马的,前面说过,战马在宋朝意味着什么,这是个肥得不能再肥的缺了。王安石这下实在不能推辞了,再推辞,就太不识好歹了,于是他在万众期盼中进京了,谁知还没上任,就遇到这场前所未见的大洪灾。这下谁也顾不上他了,王安石也不在意,默默的上任了。上任之初,因为他的名声太大,上司对他还是极为客气的,起先也确实相安无事,只是不知今天,怎么就打起来了。陈恪和王安石接触的不多,统共见了没几面,对于这个高大阳光的年轻人,王安石自然有些印象,点点头,不苟言笑道:“呈送报告么?负责的人不在,你放在我这儿吧,本官为你转交。”“是。”陈恪便将手里的札子放在桌上,唱个喏道:“下官告退。”王安石接过那札子,在封皮扫一眼,抬头道:“你叫陈恪?”“正是。”陈恪点头道。“曾子固认识么?”王安石问道。“那是下官的师兄。”陈恪轻声道。“呵呵……”王安石的脸上露出难道的笑容道:“我与子固情同兄弟。”王安石和曾巩是同乡,两人素来相善。“听子固兄说过。”陈恪点头道:“小弟对签判也是敬仰的很。”“哎,彼此彼此。”王安石让他就坐道:“你的字典,我买了两本,孩子们都很喜欢,用起来简单方便,确实是件文教重器。”“签判过誉了。”陈恪摇头道。“这么客气作甚?”王安石奇怪道。陈恪心说,我这不是见了伟人,不敢大喘气么。两人寒暄几句,陈恪觉着,既然有曾巩的关系在,自己不好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便问道:“方才,我见韩都监气冲冲走了……”“嗯。”王安石颔首道:“发生了些争吵。”“事情似乎不小。”一般来说,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斗气来,下属通常是装聋作哑的,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的。“确实不小,”王安石淡淡道:“我提议趁着公务停滞,把群牧司的账目厘清,待到洪水退去,好我们各个马场确定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