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终还是没得到魏知秀的应诺,不过路扬还是有个心情特别好的下午。
两人待了一会儿,路扬就把魏知秀送回家里,刘雄飞估计是修车去了,没看到人。
路扬和魏知武东南西北乱侃一通,把重山市的繁华大大吹嘘一番,坚定他过去玩的信念,又跑到地头帮着外公洒洒水,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婉拒了外公留他吃饭告辞走人。
药泉的夏日并不难过,太阳一下山,微微河风吹过,温度就下来了。
正是下班时间,原本这时候应该有一条自行车长龙横跨在厂区和家属区之间的路上,但此时路扬身边骑自行车的职工却稀稀落落。
搬迁的日子越来越近,离开的人也越来越多,无论是药泉乡街上还是红船厂家属区,都透着一股子寂寥。
路扬在路上没有见到几张认识的面孔,路家熟识的职工基本都算有点门道,现在大部分都提前去了总厂。
其实按原计划暑假一开始路扬就应该过去,张淑芬一周前已经过去负责选房子。
等放暑假,张淑芬会回来把大部分家具和路扬带过去,路扬会先去重山亲戚家里住两个月。
张淑芬就在总厂装修房子,等暑假完了房子也装修好了,路扬就能住进去开始新学期。
不过路扬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顺利,总厂那边现在实际上是个烂摊子,除了施工进度缓慢,根本没足够多房子完工不说,还因为账目混乱没钱支付施工方尾款,所以临时搞了个所谓“改革”政策出来,要求选房子的职工在原本已经缴纳的住房建设基金基础上,必须提前缴纳所谓公共设施建设费才能拿到钥匙。
对于路家这种单职工户,这么一“改革”,必须比原来多交四千块才能拿到房子,路家财政大臣张淑芬虽然两年前就开始厉行节约,但依然没那么多余钱,所以张淑芬这次根本没挑到房子,只好临时赶去重山亲戚那边借钱,这才把路扬一个人放在这里。
不过路扬知道,老妈张淑芬这次借钱也不顺利,毕竟之前已经借过一次了,还没还上又去借,就算是亲戚也很是为难,当然这也和路扬家远在药泉,和重山市里的亲戚来往太少,感情没那么深厚有关系。
这也是路江安和张淑芬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直没有对魏家老人开口,不过历史上最终还是魏家伸手才解决了问题。
路上偶尔会有人和路扬打招呼,毕竟时间隔太久,路扬根本对不上名字,也只能嘻嘻笑着应付过去。
到了综合楼,路扬就想去食堂打两个菜回去,自从张淑芬离开,路扬父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在食堂解决生存问题。
综合楼是八十年代厂里搞民品还比较红火的时候建的,为四层楼设计,原本厂里计划三四楼给大集体开百货店,一二楼做为单身职工食堂。
不过在九十年代中期,药泉这种西部地区的乡村,大部分货源还控制在当地供销社系统,供销社是药泉乡百货店的后台,自然不愿意支持厂里搞那个百货店来竞争,不给供货,厂里大集体也没能人,加上药泉交通不便,所以百货店成了空中楼阁,只搞了个象征性的杂货店。
一楼的单身职工食堂原本还算红火,但这几年厂里效益下降,又面临搬迁没有招过新职工,原本厂里的单身男女逐渐结婚在家里吃饭,业务也越来越差只好都承包出去。
白天这里被承包人搞成了酒楼,只有一楼大厅还是食堂,二层以上都是包间,当地暴发户很喜欢来。
而晚上么,路扬看着一楼正门挂着的那个不伦不类的灯箱牌子,上面写着“红云舞厅”四个大字。
是了,到了晚上八点过后,这里就变成了舞厅,一楼大厅晚上就会播放些靡靡之音,药泉附近乡村里的男女混子,还有厂里一些所谓新潮男女单身喜欢来玩,二楼是舞厅包房,只有暴发户才玩得起。
路扬记得这舞厅也就是这一两年才搞起来,以前他没关心过,晚上也没进去过,不过此刻看着舞厅那粉红牌子,当然知道其中有些猫腻。
不过这些路扬现在关心不了,他走到里面,根本就没人,在无所事事的炊事员那里买了一份清蒸烧白,一份黄瓜炒肉。
由于没拿饭盒,路扬只好缴了一块钱押金拿了个大碗装着,就这么小心翼翼拿着出门。
还没出门,门口响起一阵嚣张的摩托车刹车声,随后一群男男女女就叽叽喳喳闹腾开了。
路扬赶忙护住大碗,小心别让灰尘进去,有些不满地看向外面。
一个熟悉身影一晃而过,路扬忙身子一扭,躲到门侧。
等人走过,路扬才小心翼翼走出门口遥遥望着。
眼前有好几辆进口的摩托车,雅马哈本田都有,都是这个时候售价上万的货色。
这年月红船厂是基本没人买摩托车的,别说这些售价上万的进口摩托车了,就是那些售价几千块的国产摩托车,也没几个职工买得起,买得起的领导干部年纪大了,自然也不会去坐两个轮的车子。
路扬看着那个下午才见过,消失在楼梯里的熟悉侧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