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这件事,在许荔香看来,一点都不困难。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石凳背后的房子已经烧毁,她没有靠背的地方,因而坐得有些艰难。
赵铭安死的时候就趴在这条石凳上,位置距离她的腿只有十来公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赵铭安倒下的模样,像头愚蠢的猪。
“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约了他在这里聊天而已。前天我在树林子里采到了一些小果子,我以为是乌饭子或者小树莓,就装到小荞缝给我的小布袋里,随身带着。”她轻声开口,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在沈执身上停了停。
“采到的?这么刚好我摘回来的颠茄被人偷走了。”沈执冷眼盯去。因为职业的关系,那日他阻止了苏黎歌摘颠茄后没几天,又折回原址将那株颠茄全部摘回。
许荔香还不知道沈执的真正身份,仍将他当成了“沈束”。
“那我就不清楚了。”她笑笑,眼神无辜而清澈,“我们两聊天聊到一半,我嘴馋了就从小袋子里摸出小果子解馋。赵铭安看到了,就从我手里抢走了袋了,全往嘴里倒。说起来,算是他救了我呢,要不是如此,我还不知道这些果子有毒。”
她太了解赵铭安的个性了,那个男人愚蠢自大又贪吃。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稍一诱惑,他就毫无防备地自动跳进陷阱里。
“你的意思,是他抢走你的袋子?他自己吃下了有毒的果子?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告诉我们?”苏黎歌开了口。
按许荔香话里的意思,她不止没有谋杀赵铭安,反而将一切都推到了赵铭安的头上。
“我害怕。怕得不行。他吃了果子,疯疯颠颠的,最后痛苦地躺到地上。我吓得跑回屋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直到第二天,我们发现他的尸体,我才知道他死了。”许荔香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我怕你们说我是凶手,说我杀了赵铭安,我害怕之下只能当作不知道。”
她话音落下,微笑地望着众人。
四周出现短暂的沉默。
“你告诉我们,刘文修和赵铭安争执,又是怎么一回事?”秦扬风淡道。
“他们那个晚上是有吵架,刘文修欠赵铭安一大笔钱,赵铭安扬言很快就能回城,回城就要刘文修马上还清债务。这大概就是第二天刘文修用石头砸赵铭安的原因吧,谁知道呢?”许荔香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身体,低垂的眼眸闪过轻蔑的冷光,“我只是太害怕了,就编了这些谎话,但我真的没有谋杀赵铭安,是他自己抢走我手里的袋子。”
她的语气诚恳无辜,可脸上的表情却与她的诚恳相背离。
她在得意。
就算知道赵铭安是怎么死的,又怎样?
他们一样无法定她的罪。
“让我们来做个大胆假设吧。你杀赵铭安的原因。”秦扬风上前半步,将苏黎歌的手牵到掌中把玩。
“我没杀他。”许荔香扬声。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假设。”秦扬风很快反驳回去,并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赵铭安在之前曾经提到过苯海拉明的事,我猜他肯定是掌握了肖童案的关键点,知道了凶手的真实身份。这个凶手一定是个女人,并且还是个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女人,他才敢在所有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扬言自己对案情了解的程度,旁敲侧击地威胁凶手。”
他们九个人当中,最构不成威胁的人,自然是挺着大肚子的许荔香。
不管是赵铭安还是其他人,都不会相信许荔香有能力再杀人。
许荔香仍笑着,不接话。
“那么问题又转回到肖童案上。”秦扬风搓着苏黎歌的食指指腹,继续说着,“肖童案中的关键点,其实根本不在于谁安排了饭局,谁知道肖童的过敏情况,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是在谁才是真正清楚肖童‘自杀直播’主要流程的人。”
“我记得小荞曾经无意中说过,你和肖童的感情很好,两个人常常买同样的东西,尤其是肖童喜欢的带樱花装饰的物件。”他顿了顿,朝着苏黎歌点头示意。
苏黎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摩娑了许久,她抽回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了那张照片。
“小荞,这个笔记本你有印象吗?”
严小荞接过照片仔细辨认一番,才不太确定地开口:“有点印象。这好像是临近毕业前,肖童找人订制的手工刺绣封面本子,她订制了两本,一本送给阿香了。”
“呵……果然。那么她要杀你的原因,可不止因为那个小布袋,还因为这本本子。”秦扬风冷笑着望向许荔香。
“啊?”严小荞不解,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被站在身后的薛晨轻轻抱住。
“我早上问阿香关于樱花笔记本的事时,她说自己没有印象了。”苏黎歌收回照片,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便嘱托她请你来找我,想来她没跟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