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荔香不是没印象,而是不敢说。因为苏黎歌告诉她另一本樱花笔记本上记录了“自杀直播”的流程。
“没,我什么都不知道。”严小荞摇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许荔香。
“四年前我采访肖童的时候,无意间见过她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和照片里的这个樱花封面笔记本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本本子里,写满了关于‘自杀直播’的流程。当时我曾经将这件事告诉给警方,可后来不管怎么搜,警方都没搜出记录了自杀流程的本子。”苏黎歌扬了扬照片,又道,“这张照片是案发后才拍的,上面的樱花笔记本连封膜都没拆开,并不是肖童当时手里的那本。如果……我的脑洞没出错,没封膜的这一本才是肖童的,而肖童手里的那本本子才是阿香你的。里面的自杀流程也出自你的手。”
“脑洞真大。”许荔香唇瓣扬起,清丽的容颜像山野的花朵。
“肖童和你都是网络主播,你也一样了解网络主播这个职业。‘自杀直播’这个计划是你策划并撰写的,而你也知道她一定会抢走,就像她抢走你的男朋友一样。”秦扬风抚着下巴上扎手的胡茬,接过了苏黎歌的话,“你故意让她发现你的计划,而在那之前,你已经打算好了一切,比如她的过敏,药物和酒精混合后对她所起的反应。之前我们曾经问过你们,除班聚事件之外肖童还有没晕倒过,你又撒了谎。其实在班聚之前,肖童也曾经晕过几次,只是安凌和严小荞不知道而已,但你都在场。对吗?dr。沈,资料是你给我们的,这些也是你事先就调查好的吧。”
在秦扬风房间里的资料中,就有那段时间里肖童身体异常情况的记录。
沈执低沉笑了,道:“是啊,一次是在肖童家,那天你也在;一次在和你以及你男朋友吃饭时;最后一次是在……向沈束表白之后,当时是你陪着肖童向他表白的吧。”
听他以第三人称提及“沈束”,薛晨、严小荞与许荔香都诧异地望去。
“他不是沈束,他是……”苏黎歌说着卡壳,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沈家这两兄弟的关系,“他是沈束的弟弟沈执。沈束已经不在了。”
严小荞愕然地圆睁了双眼,看看沈执,又看看安凌。严小荞一直没机会问安凌是谁抓走了她,如今被这消息给惊到。
安凌以点头回答了严小荞的不可置信。
“沈束退学之后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没办法,我母亲将他送进精神疗养院。我毕业回来后,从他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肖童死得蹊跷,就开始调查。”沈执望向苏黎歌,他向她解释。
因为他专业的关系,在肖童死之前,沈束曾经问过他关于过敏、过敏药物与酒精的药理反应,他给出的答案是,这类药理反应因人而异,要想知道具体的数据就要实验。那时他没想太多,直到后来肖童自杀身亡,沈束被退学回家,他才通过沈束断断续续的口叙知道了这些细枝末节。
可蹊跷的是,沈束告诉他,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肖童本人,并且是通过网络聊天工具来问这个问题的。后来沈束自杀后,他开始查肖童的死因,就从这点着手。他去查了肖童的手机和电脑记录,却没在她的手机和电脑聊天记录上发现与沈束的这段对话。
这一切越发让他觉得肖童的死并不是件普通的自杀。
如果有人要利用过敏药物与酒精的反应来杀人,那么根据他给出的答案,凶手肯定事先要做实验来确认肖童身体对这些药物反应的程度。他联系了肖建良,慢慢查出那段时间里肖童身体的异样,逐一确认了当时她身边都有哪些人。
后来加上肖童自杀那天发生的所有状况,他最终将嫌疑人锁定在了两个宿舍的六个人里。
“许荔香,你很聪明。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利用严小荞和安凌来引导我们。先引导我们对赵铭安起疑心,又引导我们对刘文修的身份产生怀疑。按你的设想,赵铭安应该是拿来做肖童案的替死鬼,替真正的凶手背下这个黑锅,这样你就能彻底脱身。而岛上的事情也有个了结,你就能回城。”秦扬风朝着许荔香走去,眼神瞬间冷酷,“你以为编个谎言就能让我们发现刘文修的身份,进而攻击他,让他交出能带我们回去的方法。可惜你料错了一件事。刘文修不是抓我们到岛上的人,他自然也无法带我们回去。”
从苏黎歌向她打听四年前的旧事时,她就已经开始往她想要的方向去引导。
她没有撒谎,只是利用了人心的弱点而已。
不用多说一句话,也不需要多做一件,自然有人会顺着延展联想下去。
苏黎歌听得全身冒起阵阵寒意。许荔香太懂得利用每个人个性中的弱点,从肖童到赵铭安再到严小荞,她能清楚知道每个人所在乎和看中的东西,再加以利用。
如果沈执是一只蛰伏的毒蛇,那许荔香就是一朵拥有美丽花纹的剧毒蘑菇。
“说了这么多,你们已经认定我杀了人,我也无话可说。”许荔香听了许久,终于站起,她抖抖裙上的砂砾,挺直了腰笑道,“既然我是凶手,那这个案子已经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你们有证据,大可以交给警方,我等着。”
她的笑有恃无恐。
的确,这些只是猜测,他们没有有利的证据。
任何发现,都无法当成证据,因为她根本没有亲自出过手。按她的说法,找个好点的律师,判个伪证和意外致死,她完全可以脱罪。
他们拿她没办法。
看着了眼沉默的众人,许荔香忽笑出声来,她朝天井里走去,越笑越大声。
那笑声,像前两天的骤雨,是阵压抑的发泄,也带着嘲讽。
“你说得对,没有证据,法律的确无法制裁。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需要法律,因为我就是裁决者。”
沈执的声音响起,在许荔香的笑声里显得格外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