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工资调整啊,都有不同程度的调整,工龄这一块会淡化掉,按照岗位定酬,普通工人的幅度会差一点,会向技术与管理人员倾斜,赵三强要不是临时工,以他的技术水平,评个助理工程师没有问题,工资至少比现在能长一倍。”“这么多?”刘芬眼冒金光,“一万块保证金,两年不就回来了?这么一来,周厂长的工资得涨几倍?”周复笑着说:“我的工作关系早就调到锦湖了,跟许助理是同事,造纸厂这次工资调整,不关我什么事?”刘芬看了许思一眼,笑着问:“许思在锦湖拿多少钱一个月,不比周复少吧?周文斌这小子前些天还嚷嚷着要买bp机,他到锦湖也就不到两个月的工夫吧?”“我怎么能跟周厂长比?”许思笑了笑,“我在锦湖只是普通员工,周厂长他是管理层。”周复还真不知道许思拿多少钱一个月,不过看她跟张恪、谢晚晴的关系那么亲密,薪水总不会比他跟蒋薇还少。他对去年夏天海州市高层发生的动荡不是非常清楚,酒桌上总没必要拿薪资来炫耀,他心里清楚刘芬提这茬还是关心年后她回厂子的工作安排。果然,刘芬接下来开玩笑说:“周厂长都不是属于造纸厂了,那我今天请你喝酒可不白请了?”“这顿酒不白喝,造纸厂不还是锦湖管着?你是造纸厂的老会计,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你……”张恪抬眼看了看周复,对许鸿伯笑着说:“敢打保票,听口气,周厂长在锦湖说一不二呢……”周复让张恪这话一冲,愣在那里,敢情又说错话了,忙改口说:“厂子里有什么规矩,还得照规矩来,总不会亏待老员工。”周复话锋一转,桌上的气氛就变了。刘芬凭女性的先天优势,可以说些半真半假的话,也不会招人厌恨,问周复:“要是凑不足保证金,我回造纸厂还只能做临时工,会计室会要临时工?”“呵呵,”周复笑了笑,他晓得眼下谢晚晴是锦湖的总经理,可以拿年前慰劳金一事来看,张恪还能做主的,揣摩不透张恪的意思,只能模凌两可的回答刘芬:“我都交了保证金。造纸厂起来了,你还怕厂子会倒了不成?就算哪一天要破产,拆机器、卖厂房,也是要先偿还职工上缴的保证金。说白了,过了春节,厂子也不缺几万几十万的,缴保证金也算是给大家增加福利,利息比存银行合适多了。厂子好些人年终拿到利息钱,还来打听可不可以再缴一些保证金。就说周文斌吧,他现在跟造纸厂不搭界了,你问他高不高兴厂子将保证金退给他?”刘芬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家情况能跟你们比,要不你借一万给我,厂子给的利息钱算是你的。”“要跟我借钱,你家陈奇不怀疑我跟你有哪啥……”周复嘿然一笑,“我还得回家问我婆娘去。”“胡嚼舌头,”刘芬老脸一红,“你要点个头,我跟张翠开口借这个钱。”刘芬一直在造纸厂做会计,谁清谁廉,她心里最清楚,周复他老婆的中药厂都快倒闭了,能发个生活费也就不错了,听周复的口气不紧,心想:他在锦湖拿钱真是不少?刘芬仔细想过,做十多年的老会计,回厂子评助理会计师那是没有问题的,工资可就比以前提高了好大一截,所以保证金无论如何都要凑出来,认识的人当中,也就周复家宽裕些,眼睛盯着他,要他答应。周复笑着说:“我要真借钱给你,以后你家陈奇疑神疑鬼,就不会请我来喝酒了,这佘本的买卖我不做。要不这样,我把钱借给张恪,你再跟张恪借?”张恪正嚼着菜,抬头说:“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从夏天就听许海山说他家缺的钱就是张恪给垫上的,堂堂城南区区长宋培明也给他邀到这家破店来喝酒,前些天听周文斌说他现在差不多专职给这男孩开车,一直到年前的慰劳金,在刘芬看来,这男孩子身上给她太多的神秘感。见周复在饭桌上吃饭都要看这男孩子的脸色,刘芬多少有些得意,夹着一片肉到张恪碗里,笑着说:“芬姨就指望你点一下头。”张恪将肉片连饭扒进口里,嚼了几口,才抬头说:“芬姨,利息钱还算?”“算的,算的,我也不能借了钱再占这便宜,厂子能给多少利息,都算给你。”张恪又扭头看向周复:“周厂长借钱给我不会算利息钱吧?”周复眼都绿了,镶钻发夹眼睛不眨都丢河里了,这时候计较这一年才一千多的小钱,只有闷声:“我哪有脸跟你算利息钱?”“那行,”张恪将嘴里的饭菜烟下去,点了点头,“这样子我就干,许思姐,赶明你帮我找周厂长要钱给芬姨。”又问周复,“要不要我现在写借条给你?”“不用,不用……”周复后悔饶这个弯子了,还不如直接将钱借给刘芬算了。“要的,要的,免得你跟老婆不好交差。”说着,张恪抬头看向陈妃蓉。陈妃蓉没明白过来,见张恪看向她,她就低头看着碗。刘芬看着女儿紧绷着小脸,对张恪不理不睬,心里又气打不一处来:“去拿纸跟笔来。”陈妃蓉愣了愣,咬着下唇,娇滴滴的脸上,表情复杂,犹豫着要不要就去拿纸笔。许海山笑着说:“多急的事,吃过饭不行?”“也是,吃过饭还得让周厂长去拿钱,我们在这里等他。”周复肠子开始悔青了,这年头普通人家里谁没事放几万元现金,赶着年初二去银行还不知道让不让取钱,让张恪挤兑着,还能说不去。大概是他记着自己上午多嘴的那件事,周复心里唉了一口气,自认倒霉。吃过中饭,周复赶着回去凑钱,幸好周文斌打算买寻呼机还没有去买,大半小时就跟周文斌回到刘芬家。许海山正帮陈奇拾掇明天的菜肴,见周复手里抓着一叠信封过来,笑着说:“周厂长真赶回去取钱了。”“张恪呢?”“跟许老师在后面的棋院里,”陈奇也有些意见,没想到周复赶着回去拿钱,“我这就让刘芬给你写借条。”周复可不敢拿张恪的话当玩笑话听,摇了摇头,说道:“这钱真得经张恪的手,倒不是说笑。”拿着钱到道观去找张恪。沙田古城道观大半个院子给那颗千年古杏给遮住,院子里有香坛、香塔,还有守观的道士在院子里闲坐。棋院在西侧偏殿,偏殿两侧各有一间偏厢房,泥塑早已不存,空荡荡的殿堂里,摆着二三十张棋桌。没有取暖设施,湿寒刺骨。周复钻进厢房,看见张恪、许鸿伯、许思三个人围着桌子,桌子铺开一张地图,只听见张恪摇着头说:“从丹井巷往东一直到这里,差不多占沙田三分之一的区域,按照你的设想,最少要做十个亿的预算,你以为市里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你这个方案不能提,一提我爸跟唐学谦第一个跳出来把这方案给毙掉。”许鸿伯说道:“这个区域把海州有代表性的古建筑以及一些重点建筑都包括在内,非常具有代表性,这块区域缺一个角,都是对历史犯错误。”张恪嘿嘿一笑,说道:“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跟唐学谦说去,唐学谦一定跟你说,他知错也不改。”周复探过头来问什么事,桌上铺开的是张手绘的地图,张恪手指压着地方写着青羊道观,心里奇怪:没事看沙田地图做什么?张恪见周复手里抓着信封,拿来打开看了一眼,递给许思:“你给他们送过去。”周复说道:“跟周文斌凑的钱,他正打算买寻呼机,不然一时还凑不出钱来。”“周文斌也赶过来蹭饭吃?”“在前面院子里。”“那正好,明天还要让他送我去省城呢,”张恪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说道,“爱立信马上就出中文手机,买什么寻呼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