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上次在李府对付不了毛丰源!
听说近日他又回到上海滩来了!
总有收拾他的一日!
他觉得现在是他最好的时机。
所以他很愉快。
他哼着歌。
甚至还巴不得把这种得意的机会用歌声唱出来。
其实,他心里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念着这一天。
念着这样的一天。
但却不敢宣于口。
到了今时,今天,他,终于能够上了楼。
三楼。
上楼之前,他已先布署好。
包括要说的话。“我们在四楼突遭暗算,主使者是谁,仍未得知,但想必有极大的阴谋。他们都说是大哥你,我不相信,因为你若要杀我,早就杀了,又何必等到今天,是不?可是方树铮因张步雷之死,勃然大怒,要我们兄弟盟的当事人出来认罪,他指明的是你。我想,大哥身体欠安,不如由我去担当好了。所以我斗胆先行把三楼的机要枢纽……归入我名下,这只是假意造作,好让方树铮不深究到底。说什么,我都是他老人家所宠信的义子。我自缚到方家请罪之前,还是要求来此见大哥一面,向大哥你告辞请安,才能偿夙愿,方能安心。”
这一天,是冬至。
在冬至前一天晚上,唐奥运面临这样的重大抉择,纵使他是一个相当狠心辣手的人,这点他自己也承认,甚至引以为荣:一个人若不能“狠心辣手”,压根儿就不能在江湖上闯荡;当然,“狠辣”是不能过一辈子的,而且心狠手辣的结果往往也不得善终,但在心狠手辣得到江山之后,才不妨再做些善行义举收买人心,巩固地位,安享晚年,这才算明智之举。但要他亲手推翻、篡夺、背叛、出卖、杀害自己的义兄,心里未免都有点讲不过去。
况且,他要对付的是上海里第一大帮会的龙头老大,他要把对方推下去,坐上这位子,非但战战兢兢,还患得患失。
那毕竟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虽然是个病人,但却比八千个龙精虎猛的人还要难对付。
所以,他首先得要使自己在心里讲得过去再说。
怎样才说得过去呢?
首先得要在理字上站得住阵脚:第一,柴少云毕竟是一手栽培他上来的人。他今日能如此接近权力中心,完全是柴少云的提携与信任。
其次,柴少云说什么也是他的结义大哥,他要背叛他,未免对义有亏,在江湖好汉面前说不过去。
再说,柴少云创立“兄弟盟”,势力深远,树大根深,江湖地位崇高,江湖面子足,以自己的实力,就算能取,到底能不能代之呢?
而且,“兄弟盟”总瓢把子这位子不好坐,一旦坐了上去,他日上不得却也下不来,如何是好?不如安定守成,当个有权有势得志得令的二当家,恶名由柴少云来背,好事由自己来扛,岂不乐哉?
况且,要是他真的对柴少云发动攻势,自己是不是解决、应付、杀得了对方,实在还是一个疑问。就算除得了柴少云,其他人会不会为他报仇,也是一件棘手的事。
回顾过去,“兄弟盟”创立以来,多少人曾跟这一身是病的、权力与神秘同在其身的人作过殊死斗,到头来,谁也没赢得着他。他仍是屹立不倒,谁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除了疾病。
越来越纠缠、纠缠得越来越难分难解的疾病。
一直等到月近中天,楼西的河面上传来艄公快速的摇橹破水声响,唐奥运才在心焦如焚、反复思量中省起:唐奥运,你如此婆婆妈妈、妇人之仁,如何成大事!
他决定要叛柴少云,并一一反驳“不可叛”的理由:
一、就是因为柴少云一手培植他起来,他更要叛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