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黑漆漆的室内,简凌倚着墙壁,全身像失去所有力气般下滑坐至地面,单手撑住额头,久久没有动作。
自从被季俊德收养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这种不合教养的,随意坐在地面上的行为了。
季家只需要绅士。
以前在儿童福利院的时候,孩子们只能得到最基本的生理保障,馒头米饭青菜和基本看不见固体食物的汤,偶尔才能吃得到包子饺子或者馅饼。
至于排骨啊红烧肉啊鱼啊什么的,只有在过重大节日的时候才能吃得到。
而且也就只有小小一盘。
福利院孩子那么多,刚端上桌基本就被哄抢一空。
有时候,小孩们为了抢一块糖,都会以组为单位打好几架。
胜利的一群人才能得到糖果。
为了一点吃的就大动干戈,毫无教养,泥土滚满全身,谁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行为规范。
那种东西有什么用,能填饱肚子吗?
当然,甜点来之不易,但简凌那会儿经常能吃到。
因为他打架下手特别狠,而且报复心又重,谁上次揍到过他,他肯定记着,而且不是只有打群架的时候才回手,平时心情一个不好就抓着对方的头往墙面砸。
孩子堆里也有不少狠人但谁都没他狠。
因为不管是谁,都有几个小团体里的好兄弟。如果做的太过,小兄弟被别的孩子帮给抓走威胁,那就麻烦了——江湖义气,决不能让兄弟因自己而受伤!
再者说,兄弟挂了,以后谁帮自己打架啊?
简凌不一样。
他特立独行,形单影只。
没有任何弱点。
因为他没有任何朋友。
但他还特别能打。
所以后来,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孩子们的眼前,孩子们就会作鸟兽散,有胆子小的跑不动就赶紧把刚得到战利品进贡给他以求不挨揍。
简凌不知道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
他从来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
父亲一词对于他来讲,极度陌生。
家人一词,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有年级非常小的时候有一些关于母亲的模糊印象。
记忆中她带着小小的男孩生活在一个温馨的小房子里。
面积不大,但是个家。
能喝热汤也能睡好觉。
简凌从小就懂事,没让母亲操过太多心。
他们两个相处时说的话也不多,以至于简凌也从小习惯沉默。
时光漫漫风云过隙,二十多年以后,简凌只勉强记得那个温柔的母亲说过最多的一句……
“阿凌,饿了吗,快来吃饭啦。”
直到现在,虽然已经不记得母亲的长相,记不清她说话的声音,但简凌依旧能描绘,女人温婉的,勾着小尾巴的动听声音。
就算在成长时那些最冷最饿的夜里,简凌也记得那种暖暖的,温柔的关怀。
那是家人存在的痕迹。
后来的十几年,没有人再用那种温柔的,充满爱意的话叫过他的名字。
几岁到十几岁的时候,同龄人,学校的同学,还有福利院的小孩一般都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