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道:“东京城里,鱼龙混杂,你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不可以不谨慎啊。赚得钱多了,就会有人眼红。虽然有李太尉与你们家一起出头,可开封府里,势力大过李大尉的人家不知有多少!不可不心啊!”
徐平再三称谢,才带众人离去,进了万胜门。
此时大节将至,城门检验也松了许多,看徐平是带着下人来东京城里看热闹的土财主,守城兵士草草检验一下就放他们进了城。
进了城门,众人沿着大路而行,因为有徐平骑马约束,倒还是规规矩矩。行了没多远,到了宝相寺,徐平便让转到南北路上向南走,先到汴河边上。
走了没两步,孙七郎便对徐平道:“庄主,这附近就是州西瓦子,现在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去看一会儿再走。”
州西瓦子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娱乐场所之一,从汴河岸一直沿伸到东西御街上,里面诸般杂耍,应有尽有。
徐平看看几个庄客都是满脸期待,就连秀秀,也是眼巴巴地看着徐平。中牟县里能有什么像样的玩意?这么热闹的地方她还没见过呢。
心里一软,徐平就要答应。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人从人群里出来,到了徐平马前,道:“徐官人原来今天入城,怎么在这里停留?”
徐平一看,原来是张天瑞,正是李端懿派出来与自己父亲一起监管白糖铺子的亲信,忙从马上下来,与他见礼。
见礼罢了,徐平问张天瑞:“都管这是要去哪里?”
张天瑞叹口气:“自从铺子开起来,糖行的人不停地来找我们晦气,前些日子都被我和你阿爹挡回去了。今天他们不知傍上了什么靠山,竟然找了一个宫里的内侍来,要科买我们店里的白糖两千斤。这下科买断了,我们还做什么生意?就不要他给的价钱极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钱了。”
科买是朝廷硬性摊派下来的,这也是行会的作用,必须完成配额。但如果定下科买的是白糖,那只有徐平的铺子有售,就是明摆着来拆台了。
徐平听了,又想起刚才段老院子的话,心里已经觉得妙,问张天瑞:“那我们怎么办?宫里出来的人,谁知道是奉了谁的命令,是真是假!”
张天瑞道:“我这便是要去找个宫里的熟人,把这事情搞清楚。到底是真地有这么回事,还是那个内侍假传旨意找我们的麻烦。”
以李家的身份,在皇宫里肯定有眼线,把事情搞清楚倒是最重要的。
徐平便问张天瑞:“那我就不耽搁都管了,不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
张天瑞道:“你庄上酿的好酒,你这里带的有没有?自从曹太尉去你那里喝了一次,赞不绝口,京城里现在都传遍了。凡是有头脸的,都要尝上一口好到别人面前话。我带着去送你,也是个珍贵东西。”
徐平忙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坛,都管尽管拿去。”
完,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酒坛来,交给张天瑞,口中道:“这是最上一品,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的。”
张天瑞见了,面色喜色:“有这个就好办了,必然能很快打听出消息来。曹太尉上次带了这么一坛,不是他十分看重的人,一滴也到不了口里。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人人都想有这么一坛来装门面!”
自从上一次被曹玮和石延年把酒头喝光之后,这种酒就不卖了,都被徐平收了起来陈着,也算饥饿营销吧。
当然还是因为酒禁,虽然曹玮在京城里给徐家的酒打出了知名度,但寒冬腊月也没什么人特意为此跑到白沙镇去,徐家也不能到京城里来卖酒,此时在东京城里徐家白酒还是一个传。
张天瑞有了趁手的礼物,也不与徐平闲聊,带着急匆匆地向北去了,也不知道他去找什么人物。徐平也不好问,这是人家的**,再好的关系也不能随便的,更何况他们只是生意伙伴。
有了张天瑞出来这一档事,徐平也没了与众人去瓦子里玩的心思,只是催着众人一起上路,先去把住的地方定了,明天再来。
此时的开封城里繁华热闹的地方,有法叫“南河北市”。
北市指的是皇宫旁边的北御街,因为消费能力强大的宫里经常出来买东西,又临近各种官衙,做生意的纷纷到那里逐利,热闹起来。北市主要是饮食业和娱乐业,比如京城里最好的几家酒楼都在那里,旁边还有妓院聚集区。
南河就是指汴河,这是开封城与外界联系的大动脉,生意人都在那里聚集,各种商行也大多都是沿是汴河两岸排布。南河最繁荣的行业是旅馆业和仓储业,徐平当然要带人去那里找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