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详着那药香册子,又唤道:
“湘儿,取笔墨来,我写几个字。”
湘儿自不耽误,忙将案头旧笔取来,自己托着砚台。
许道萍字如其人,清瘦见骨,弱柳扶风,颇有些当今皇帝瘦金体之风。只是女子柔弱,虽有形似,到底无其筋骨。
她对着封面比划,指腕游移间,题下“灵犀集”三字。
她低头,又叹一口气,只望向别处。
便是终有分别的一日,但愿心有灵犀,方不负这册子,不负这一行字。
陈酿自回书房,只觉万事皆无心绪。
丫头见他回来,一面奉茶,一面道:
“先生回来了。前日先生不在,二郎还着人传了口信来,说要在灵宝寺后山的瑟瑟亭,为先生的春闱祝酒。”
才提及春闱,那丫头忙住了嘴。陈酿正是错过了此番春闱,她此时偏提,岂不是故意找他的不痛快。
陈酿看她模样,只道:
“不要紧的。不过,你适才说,什么口信?”
那丫头遂又说了一遍。
原是二郎邀陈酿至瑟瑟亭,欲祝他春闱高中。
陈酿低头笑了笑,如此一来,一切皆能讲通了。
为何史雄埋伏在那处,为何二郎未卜先知,原皆是因着这个口信。
口信不似帖子,事情一过,也留不下个证物。况且,谁敢凭空污蔑他谢汾?
陈酿只让那丫头再莫提及此口信。
春闱之事,多思无用,过了也便过了。可他的拒婚之举,牵连甚广,又岂能只是一句“齐大非偶”?
谢府是再留不得了,朱夫人不定迁怒于姑姑。
陈酿也顾不得休息,梳洗一番,便往谢诜处去。
见着他来,谢诜也不似从前,再没个笑脸相对。到底此番之事,也有陈酿的不是。
“谢大人,”陈酿依旧作揖,带着从未有过的愧疚,“学生是来辞行的。”
谢诜蹙着眉,抬起头看陈酿,满心可惜。
眼前的人,才学颇高,玉树风流,这是他为了谢家,为了七娘,千挑万选之人。
今日春闱之期,却是他辞行之日,功亏一篑,谢诜到底心有不甘。
“酿儿,你要走,我也不拦。”他只看着陈酿,叹气道,“不若,入太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