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心下恐惧更甚,像他这样的人,一点马刀的残力,也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他愣愣的站定在原地,悄悄抬眼间,一声惊喝,守夜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酒馆的正中间,正站着一莽汉,这莽汉右手举刀,正欲挥下,双目圆睁,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此时,他哪还敢要酒,早已吓尿了裤子。
他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腿早已不听使唤,没了一点力气,他想起了邻居的俏寡妇,恨自己没能早点提枪上马。
他更希望,是那双勾魂的媚眼要了他的老命,而不是像现在,被一把马刀斩成两段。
半刻之后,死亡并未如约而至,守夜人壮着胆子抬头,这次他看的仔细,那举刀的莽汉眉心处正有一红点,渗着丝丝的血迹。
“他死了吗”
没人回答,守夜人拍了拍双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慢慢的上前,伸手一推。
“咣啷”一声,马刀落地,那身长七尺有余的莽汉也是应声倒地,大片的鲜血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染红了酒馆中粗糙的木制地板。
在关山镇,死人是很常见的事情,镇子上每个角落,都曾饮过滚烫的热血。
人总是会死的,也总是要死,流淌的满地鲜血终于也会干涸,再不留任何的痕迹。
守夜人认识这个人,准确的说是这个死人,这个人在这里很出名,他从没想过,像他这么强大的人,原来也会死。
而且他的死跟任何人的死也都一般无二,或者百年之后,等自己死了,好像也就是这个样子,不会更风光,也不会更凄凉。
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守夜人再回头看了一眼东南角的七人,深吸一口气,转头跌跌撞撞的出了酒馆,疯也似的跑了。
这件事又足够他吹嘘好久了,但也足够他恐惧好久。
往生刀死了,是被几个外乡人杀的,用一把奇怪的剑。
这消息不大也不小,死人是件大事,但是死了的人,只是件小事。
刘小留走出长夜雨林的时候,满月已完全西落,朝霞铺满东边的天际。
那颜色像是人的鲜血,与那只死去的红狐也相似,他觉得,世间种种,到头来,也未有不同。
关山镇上又起风了,这风不大也不小,不和煦却也并不凛冽,刘小留喜欢这样的风,因为阿五也喜欢,阿五说,人就应该跟这样的风一样,无忧无虑。
阿五说的话,刘小留并不全懂,但是只要阿五喜欢的,他都喜欢。
刘小留抬眼,远远已望到炊烟,那炊烟来自一间破旧的瓦房,大门敞开着,门前一破旧大旗,旗上写一“酒”字。
旗子迎风猎猎的响,刘小留并不识字,但是酒字却还是认识的,这是除了练剑以外,师傅提到过的最多的东西。
此,正是那关山镇西头的酒馆。
酒馆门外不远处,站定七匹烈马,六匹雪白,红色鬃羽,一匹赤红,白色鬃羽。
这是刘小留第一次看到马,但是只一眼,便能分辨,这一定是七匹上好的马,不过距离尚远,七匹烈马的神采刘小留并不能完全看的真切。
再入眼,便是七人,身影尚且模糊,七人纵身上马,烈马长嘶,眨眼间,由远而近,伴着一阵狂风,便从刘小留的身盼呼啸而过了。
刘小留回头远望,七人七马却早已入了长夜,再不见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