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生只得站住,又等了一会儿,看着王氏去到老二的屋子,敲了门,却半天没有人应。
好半晌,才见着吴氏惺忪着一双睡眼,把门开了条缝,迷糊着问道,“大嫂,这么早过来叫门,有啥事儿啊?”
王氏开口说道,“你大哥就要去镇上了,兴许今儿个能见着老二,你有没有啥话要捎给他的?”
吴氏愣怔了半天,似乎没有听懂,有些疑惑的眯着眼问道,“啥?捎啥话啊?”,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有些清醒了过来,说道,“哦——,大哥要去镇上找顺哥儿他爹啊?要捎啥话吗?把人带回来就成了啊——”
王氏看着无语,见她那迷糊状,也没再问,转过身挥了挥手让丈夫走了。
吴氏似乎是真的犯困,没有睡醒,看王氏没再说话,便又关上门回去躺着了。
王氏站在门口,只不到一瞬的时间,听着里头传来的鼾声,当即叹了口气,可真是个够心宽的主儿。
又转身朝着老两口的屋子瞅了瞅,见里面漆黑黑一片,没有动静……
王氏摇了摇头,心情有些复杂的回了屋去,整个上午都心系着担忧,天亮后草草烧了个早饭,也没喊吴氏母子过来,只让大儿子分别送了去给老两口和他们母子,大家各自在自个儿屋里吃饭。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杨长生回来,王氏更显心焦,中饭也没心思烧,只将那年三十剩下的饺子下了锅煮过,又给两个老的随便热了两个菜,就算了事。
杨麦香看着她那个样子,也不知该咋的劝说,说实话,她自个儿也是一直挂着个心,虽然这个小叔性子不好,为人又有些犯浑,但论良心而说,对她这个侄女却是没有话说的,不论在外头带回来啥好吃的,有顺哥儿的,都不会忘了她那一份。
杨麦香也是真心的盼着他没有啥事,最好是今儿个就能跟着自个儿老爹回来。
半下午的时候,杨长生总算赶着车回来了,也不知是没有听着动静还是咋的,杨老爷子和郑氏都没有出来。
倒是吴氏抱着孩子出了屋,拽着杨长生头一句话就急问道,“顺哥儿他爹呢?咋没跟着一块回来?”
王氏看着丈夫的脸色,并不见松缓,当时就心里一紧,但还是上前去帮着卸了车,又扯开了吴氏,道,“有啥话慢慢说,让你大哥进屋去喝口热水,先缓一缓——”
杨长生面颊紫红,此时正冻得直打哆嗦,今儿个一大清早的赶去镇上,城门还没有开开,赶着第一拨进了城,打听到县衙的位子,寻到那里,却是大门紧闭,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后来辗转曲折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了一点子消息,又一路赶着回来,早已折腾的连气都喘不上劲了。
进了屋,刚喝了两口热水,才觉着整个人缓过了些许劲来,抬眼瞧着老二家的那口子,坐在那儿直拿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王氏也是面带了询问,便沉着脸,低着头叹了一声,“唉——,怕是情况不大好啊。”
吴氏当场就嚎了起来,“他爹,你咋就那么命苦啊——”
顺哥儿坐在她怀里,也被吓得大哭了起来,王氏被这对母子吵得头疼,啥事儿都还没问清楚呢,就嚎丧似的,便没耐性的吼了一句,“别哭了——”
吴氏被吓的一愣,倒是一时间真就止住了哭声,见着王氏黑着张脸,跟个煞星似的,也真就被唬住了,只抽抽噎噎的低着头。
“到底是个啥情况,他爹,你慢慢说——”王氏转脸就对着杨长生问了起来。
杨长生却是停不住的叹气,“我看这回老二是摊上大事儿了——”
大人们谈事儿,杨麦香作为一个孩子,也不能多插什么嘴,只能在一旁凝神听着,此时见杨长生这般说着,却是很有些不明白。
王氏同样如此,问道,“不就是打了个架吗?咋就摊上大事儿了?何况不是听说对方人多吗?想必老二也没那个本事,将人打个咋严重的样子吧?”
又见丈夫闷着头不吭声,便接着问道,“你今儿个去县衙问了吗?”
“咋没去?人县衙压根就不开门,说是县老爷也要休假过年,得过了初六才开衙哩。”杨长生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王氏不说话,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后来,好不容易求了个人,是从县衙里头出来的,人家听了我说的事儿,就指了个路,让我去牢狱那边打听打听。我就顺着去了,可到了那边,人家看守的根本不让进,好说歹说的塞了二两碎银子过去,才有个狱卒透了点信。
说是咱家老二通匪,当时就给我吓了一跳,老二咋就成了土匪了?”
王氏听得眼皮子一跳,“咋可能哩?会不会是那人没听清楚咱家老二的情形,给错信了?”
杨长生一脸的颓丧,“我当时头一个反应也是这么想的,就又问了一遍。可那狱卒咬定了没弄错,说是昨儿个就抓了那么一伙子人,统共七个,都是年轻壮男人。
而且,听说,昨儿个夜里那狱头和县老爷身边的一个师爷,已经提审过几个了,都已经签了字画了押,自个儿承认了他们就是那虎威山上的土匪。”
“他们认他们的,咱家老二又不是——”王氏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咱说不是,就不是的了。听说那些个被抓的土匪也不晓得安的啥心,个个都指认咱家老二,说是跟他们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