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把招牌摆好,发现自己得站矮凳上才能写得趁手,又哼哧哼哧搬了一高一矮两张凳子到摊位旁,有生意他就站矮凳上写,没生意他就坐在高凳上读书,算是练字看书两不误。
纸笔也是现成的,全从王文素店里买。
祥叔本不愿收他钱,文哥儿却说这样不相宜,若是他日后生意火爆,岂不是叫王文素白吃亏?
文哥儿那信心满满的模样儿叫人看得直乐,祥叔只得把他买纸笔的钱记在账上,给的全是成本价,左右他们进货时多进些就是了,不妨事。
何况文哥儿可是在翰林院读书的,都不知能过来玩几天,能用得了多少纸笔?
文哥儿的卖字生意还没开张呢,刚才帮忙支摊子的伙计却是搓着手局促地问:“当真是代写家书吗?多少钱写一封?我有个兄长去了江西,再没消息了,我托人带封信去问问是什么个情况,爹娘他们想他想得紧。”
这年头普通人没什么寄信的渠道,都是看着商队往来、熟人往返,托人帮忙捎带过去,能不能带到都是未知之数,端看帮忙带信的人守不守信以及收信的人搬没搬走。
有时候一旦没了音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想再写封书信问问近况都不知道怎么寄过去。
文哥儿指着自己补在招牌上的两个字,说道:“免费的!”见伙计还是有点茫然,文哥儿才意识到自己这用词可能不够接地气,立刻解释,“就是不花钱!免,不要的意思,费,花费的意思,免费就是不花钱!”
伙计听了极为佩服,不愧是三岁就入翰林读书的小神童,连不花钱都有这么个文绉绉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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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明朝大家都还不搞免费营销策略呢!
有伙计捧场,文哥儿的代写摊子刚支好就开张了。
他仔细问起伙计要在信里讲什么,组织好语言给伙计念了一遍,问伙计有没有听不懂或者觉得不对的地方,没有的话他就这样写了。
伙计本来还真有点担心写得太深奥,自己看不懂不说,哥哥那边收到信也看不懂,现在听文哥儿念了一遍,他便高兴地说道:“都懂,都懂的,就这样写!”
文哥儿便沾了墨一笔一划地给伙计写起家书来。
无非就是讲讲家中父母的情况,希望兄长看到信后能回来看看。
文哥儿把写好的信给了伙计,转头一看,摊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周围游荡的闲汉或者往来叫卖的小贩。
瞧见一个小孩儿在这边支了个摊子,大伙都凑过来看看热闹。
这么小的小豆丁,写起字来还得踩到凳子上才够得着他那写字摊子,怎地还出来学人卖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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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这个点没什么人进店买文房四宝,伙计便拿起文哥儿帮忙写的家书帮忙吆喝起来,说是代写家书不要钱,不是真正需要写的不要来凑热闹。
大抵是所有人都爱炫耀自己懂得多,伙计还特意给众人解释起那手写招牌上的“免费”两个字。
他语气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讲得那叫一个有板有眼,压根看不出他刚才才从文哥儿知晓这么两个新鲜字。
自古以来大伙都是爱听新鲜事物的,“免费”一词很快不胫而走,没多久功夫就从街头传到了街尾。
不少游手好闲的帮闲听到消息过来凑热闹,见是这么小一娃娃,都起了逗弄的心思。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帮闲往文哥儿对而的空位上一坐,说道:“你帮忙写东西真的不要钱吗?那我要给我相好的写一封!”
周围人显见都认得这人,闻言顿时都窃笑起来。
这人父母死得早,根本没成亲,平时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自己也没甚长远打算,攒了钱便去寻那些藏在穷街窄巷里的暗娼快活几天,没钱了再出来寻摸点赚钱的活儿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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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什么活都得接的臭帮闲,一个也是什么活都得接的穷暗娼,都是对以后没啥指望、过一天算一天的人,就这么穷酸地处着呗。
都是一条街上的,彼此自然相互认识,是以那长着络腮胡子的帮闲这么一说,周围人自然哄笑起来。
文哥儿没想到第二笔生意就有人故意来挤兑自己。
不过他既然想好了来大街上摆摊,便是不想只抄圣贤书上的之乎者也。
文哥儿没理会众人的取笑,他把小身板儿坐得越发端正,绷着一张小脸提起笔认真询问:“你平时唤她什么呢?写信最开始就得写上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