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闲见文哥儿还真认真发问,倒是一下子哑了,脸色那笑嘻嘻的促狭表情都收了几分。
只不过窑姐儿哪有什么值得写到纸上的称呼呢,别说她们家里不一定会专门给她们起独属于她们的名儿,便是起了她们也不好意思在这种行当里用、
大抵都是看听那些有名气的名伎取个名号唤作“花想容”,她们便学个“阿花”“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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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不想了。
“唤她心肝?”那帮闲搔搔后脑勺,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称呼来。
这还是两人胡混时随口学人喊的。
众人听了“心肝”二字,又是一阵哄笑,倒把那存心来戏弄文哥儿的帮闲笑得有些而红耳赤。
文哥儿还是坐得板正,点着小脑袋表示自己记下了这个称呼,又问帮闲要给他相好的写点什么。
他这般认真的表现,旁人也不好再笑了。
再一细看,这小孩儿长得粉雕玉琢,眉目灵动至极,那双眼睛乌溜溜的,澄明而清亮,仿佛世间有再多的肮脏污秽都不会叫他沾染半分。
寻常人家养出这么个娃娃,哪个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谁舍得放他出来这里遭人挤兑嘲笑,对他说些不堪入耳的市井秽语?
这又是相好又是心肝的,要是有自家小孩在的话他们可是得捂住他们耳朵的!
在帮闲抓耳挠腮而对文哥儿的询问时,有人悄悄拉着伙计问文哥儿是谁,这才知道人就是京师赫赫有名的王家小神童!
小神童不愧是小神童,别人四五岁的时候字都认不全呢,他就能出来给人代写书信了!
于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刚才的“免费”话题又添了个新谈资:居然是小神童免费代写书信!
原来这老头的儿子从军,正好碰上北虏犯边,人没了。他老伴哭瞎了眼,平时什么都做不了,全家就他一个出来挣点辛苦钱买药。
许多人这天傍晚在饭桌上的头一句话就是这样的——
文哥儿好奇地看了眼老头儿脖颈上的肉瘤子,照例先问了称呼、内容、署名,说是得把家书里要写的话逐句逐句沟通好了才好提笔写。
他想到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专门帮自己写东西,不由梗着脖子道:“为啥不给我写?我都想这么半天了,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
文哥儿今天写出点兴头来了,忙活了半天也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觉摆这么个代写摊子又能练字又能了解到不少平时不知晓的事,果然是个好主意!
那纸上分明全是俗言俚语,字迹瞧着也十分稚气,众人看了却生不出嘲笑的想法来了。
文哥儿一笔一划地把信写好了,双手拿起来给那个叫李大壮的闲汉看,他这里是免费帮写,所以就算有不满也是不改的,只是让对方瞧瞧写出来的成品罢了!
文哥儿一边把信递给李大壮,一边给大伙讲自己“一经送出,恕不更改”的代写原则,那股子伶俐劲看着就叫人喜欢到不行。
有的劝他在信里向女儿要点钱,听说他女婿现在挺有出息的,女婿孝敬岳父不是应该的吗?
文哥儿没有嫌弃帮闲讲的话太俗气,而是继续询问:“那你署什么名字?”
叫他们自己去想写点什么,他们难道就能想出更文雅的话来?
那帮闲絮絮叨叨讲起了他死去的爹娘。
趁着文哥儿认真帮着写信的当口,其他人就在旁边劝起那老头儿来。
老爹给孩子信,应当也算家书吧?
这小孩儿可是京师赫赫有名的小神童,听说人家这个年纪都已经见过圣上几回了!
如今他年过三十,一事无成,爹娘也不在了,没婆娘没儿女,连爹娘留下的几间破屋都被人哄了去,平时连个正经的落脚地方都没有,都是和其他帮闲挤一起将就着过夜。
有人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坐过去呢,见文哥儿要走了,便追问道:“明儿小官人还来吗?”
周围的人显然也认得这老头儿,立刻说道:“不急,不急,你先写。”
众人都觉得这对老夫妻过得苦,老头儿给女儿的信却不是诉说日子多辛苦的,只说家中一切都好,且近来她母亲眼睛能看到些许光亮了,张医士说只要不断药,将来指不定还可以复明。药钱他们有的,衣食也都不缺,她在夫家安心相夫教子就好,不必总牵挂家里。末了,他才表示希望她也能写封回信说说近况,叫她母亲高兴高兴……
老头儿人为和善,邻里都挺喜欢他,哪怕是周围这些帮闲也对他颇为同情,自是主动腾出位置领他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