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诺回复完廖维鸣,放下手机,望向温梦,等待一个回应。
因为五分钟之前,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李彦诺一边说,一边朝温梦伸出手,饱含着从未有过的勇气。掌心朝上,像是张开一面满是诱惑的网。
温梦一下子就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而李彦诺从她迷茫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一些希望,于是又说“跟我一起去美国吧。”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情节不管过程多么曲折,王子总会骑着白马找到公主,带着她一同住进鲜花盛开的城堡里。
只要把手搭上去,就能开启一段温梦曾经梦寐以求过的生活。
他们可以在santaonica的海岸线上散步,吹一吹来自太平洋的风。
可以在路过李彦诺打工的那间小咖啡馆时,点上一杯摩卡,一起喝完,再笑着抹去彼此嘴唇上留下的巧克力泡沫。
又或者可以在洛杉矶的后院里支起一张躺椅。两个人倚在上面什么也不干,就这么懒洋洋地晒一下午太阳。养的小狗跑过来,故意舔人手心,痒酥酥的。
这样的生活光是想一想,就叫人觉得满足。
温梦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脑子里是乱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要避开对方的邀请,又像是被吓到了。
两个人拉开一些距离,风便从彼此的空隙间涌入。树叶沙沙作响,一点点填满难堪的静默。
李彦诺顿了片刻,把手收了回来,重新插进西装口袋里“我知道我的提议有点突然,但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不用着急。”
温梦没吭声。
隔了很久,她才轻声说“我们走吧。”
不是疑问,是陈述。
李彦诺点头。
谈话的地方距离能进车的大路,还有些路程,走上分钟才能到。一路上温梦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是廖维鸣在找她。
她没有去接听。
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有点超出她能处理的负荷。她尽力了,只想任性一次,不想再和任何人解释什么。
胡同口开着一家小酒吧,最老式、最普通的那种。
也是在这家店的门口,李彦诺接了廖维鸣的电话。说过地址,他侧过脸询问温梦“要喝一杯吗?”
温梦摇了摇头。
出租车随时会来,而在静谧的等候里,沉默了很久的温梦突然开口“彦诺,其实妈妈刚走的头一年里,我有点沉迷游戏。”
话题是崭新的,吸引了李彦诺的注意。
他看了过来,神情有些疑惑——温梦和他一样,明明都是不大喜欢多余的娱乐的。
而温梦仍然在回忆着“那段时间真的很夸张,一睁开眼,就会上线。对着电脑熬上整整一夜,才会关机。有时候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随便拿点泡面就能应付过去。”
“是游戏很好玩吗?”李彦诺问。
温梦摇了摇头“不是游戏好玩,是当时很想试一试那种可以随时存档退出、再重新来过的感觉。”
李彦诺明白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话。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如此无力。
于是温梦继续讲下去,语气很认真,“后来是维鸣实在看不下去了,趁我不注意,把游戏账号注销了。我知道之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就喝了一点水。他又带着粥来找我,说我要是不吃饭的话,他就和我一起绝食。”
顿了下,她又说“这件事,我印象很深。”
温梦讲的是很多年前的一些场景,可李彦诺却从里面听出了她真正的意思。
人生不是游戏。
不可能因为一些关卡过得不尽如人意,感到后悔,就读档重来一次。
她不能放弃廖维鸣,也不可能去洛杉矶。不然廖维鸣这么多年的努力和陪伴,又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