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元容清楚蛇窟里挂着的人是津渡而不是她,却还是为了给她争取时间,对于西燕君主近乎侮辱人格的命令言听计从。
宽大冰冷的掌心落在她的脑后,轻轻拍了两下:“说什么对不起,能救出他们,了结我毕生的心愿,此生足矣。”
两人的对话被倒在蛇窟石栏下的谢怀安打断,他捂着生疼的小腹,蜷着一条腿,有些痛苦道:“顾休休,你们等会再煽情,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共就四个人,顾休休、顾怀瑜、津渡还有他谢怀安,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去过驿站,到底是谁跟元容通的风,报的信?
顾休休也没有跟他提及过,这中间还有她变成罗一这一茬,更没有告诉他,津渡会御蛇,掉进蛇窟里也不会死。
明明谢怀安也参与进了这个计划,可如今计划成功了,他却像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似的,他们都不知道刚刚津渡掉进蛇窟里,他的心跳都吓得骤停了。
顾休休抬了抬脑袋,看向气急败坏的谢怀安:“过程不重要,结局才重要,你说是不是,太常大人?”
顾月毕竟是假死出宫,虽然谢怀安帮了她很多,但她还不至于因此就忘记了,谢怀安是谢家下一任家主,更是北魏九卿之首的谢太常。
顾家与谢家算不得对立,却也极少来往,她才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将顾月的事情告诉谢怀安,让谢怀安拿捏住顾家的把柄。
至于津渡不怕蛇,以及她要扮作罗一的事情,她不说是因为谢怀安没有问,而且任务这么繁琐复杂,时间又那么紧迫,她哪有那么多时间一一解释。
见顾休休不准备多说,谢怀安却没有想要这般轻松放过她的意思。
他正要说些什么,只听见‘当啷’一声响,元容紧握在手中的剑柄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朝着地上直直栽去。
顾休休下意识伸手接住他的身体,却抵不住那身体的重量猛地砸过来,跟着他一起摔了过去。
元容没能像是先前从谢家离开后,冒雨送顾休休回到玉轩,却因体力不支,与她一同摔过去的那次一样,即便摔下去,还不忘护住她的脑袋。
这一次,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就连顾休休爬起来后,慌得掉出眼泪,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他都毫无反应。
津渡走过来,蹲在元容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没死,别哭了。”
顾休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神色急促:“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
津渡挑起眉梢,似是想起什么,将元容的裤腿往上撩起,露出那片黑蟒的文身,不禁咂了咂舌:“这是苗疆最毒的万疆蛊,看起来时日已久,若是再不解开蛊毒,他的五脏六腑都会被蛊虫侵蚀,直至内脏被吞噬干净,他也就……”
没等津渡将‘死了’两个字说出口,顾休休就忍不住打断了他:“我记得我大哥说他也中了万疆蛊,这几年西燕君主都有给他缓解抑制蛊毒发作的药粉,你身上有没有这样的药粉……”
“万疆蛊才没有什么缓解或抑制的解药,你大哥是被人骗了。”
津渡指着元容腿上的黑蟒,道:“万疆蛊乃是用千种最毒的毒蛇唾液,以及蛇王心肺为引,炼制出来的蛊虫。你看他腿上这条蟒,便是因为万疆蛊的蛊毒太强,才会在皮肤上显现出来蟒的形状。”
也就是说,不是西燕君主将这图腾纹在他身上祭奠什么黑蟒。
而是西燕君主一早就知道了万疆蛊的副作用,才故意搞来一条长得差不多的黑蟒,先给元容留下一生难忘的心理阴影,再将万疆蛊种在了他身上,让他看到那条黑蟒,便为之煎熬、痛苦。
正说着话,顶着西燕君主面容的顾怀瑜,背着昏迷不醒的骠骑将军,从蛇窟门外走了进来。
见蛇窟里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而那西燕君主则浑身是血,时不时在美人榻上抽搐两下,五官仿佛扭曲了一半,面目显得十分狰狞,顾怀瑜收回视线,朝着顾休休走去。
走了没几步,看到躺在地上的元容,他脚步一顿:“豆儿,怎么回事?”
“万疆蛊,他中了万疆蛊……”
啜泣声断断续续,她抱着元容,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前,嗓音中是掩不住的崩溃。
先前顾怀瑜说他中的就是万疆蛊,还说此蛊只有神女可解,但她以为有缓释的药物,便想着在了结此事,救出骠骑将军后,就前去苗疆寻神女,找解药。
只要她不放弃,只要有那缓释痛苦的药物,她就一定,一定可以找到解救他们的法子。
可津渡却说,万疆蛊没有缓释的药物,顾怀瑜被西燕君主骗了。
也就是说,顾怀瑜被下的不是万疆蛊,而元容已经时日不多,若是找不到解药,他就会被蛊虫侵蚀五脏六腑,直至内脏被吃空了,便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没有时间了,神女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年,她又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间,找寻到人间蒸发的神女。
津渡起身,走到顾怀瑜身边,抬手翻找了一番,在摸过他的脉象后:“你中的不是苗疆至毒的万疆蛊,不过是喜食人血的小蛊虫,我可以帮你解开……”
“不过太子中的是万疆蛊,会解毒的人只有历任神女。我娘作为这一任神女,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年。”
他抿了抿嘴,继续道:“除非我父王驾崩,又或者禅位,等到新一任苗疆王登基那一日,便会诞生下一任神女。”
“神女是苗疆最圣洁的人,每一任苗疆王都要与神女成婚,因为只有由神女诞下的子嗣,才有资格继承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