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神女只会为自己的丈夫苗疆王,或子嗣们解毒,至于其他的人,就算苗疆的子民也不会管,更何况太子。”
这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想要解毒,要么成为神女的子嗣,要么成为神女的丈夫,新一任的苗疆王。
可元容不是上一任神女的子嗣,他没有资格继承苗疆的王位,就不会成为新一任神女的丈夫。
等待他的只有死。
顾怀瑜将骠骑将军放了下来,安置好后,快步走到西燕君主,将他从美人榻上拖拽了下来。
此时的西燕君主,已是有些神志不清了,那酒酿本就烈性酒,配着那续命蛊服用下来,药效被挥发出了数十倍的效果。
他瘫软在血泊里,被顾怀瑜拖拽出了数米远,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顾怀瑜攥住他血淋淋的衣襟,将他举了起来,整个人都压在了蛇窟的石栏上,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太子的解药在哪里?!”
许是压迫到了脊背上的伤口,黏稠殷红的血染红了石栏,沿着那白色的石头向下淌着,滴答滴答,坠到地洞里,引得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毒蛇们纷纷扬起蛇头来,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西燕君主笑了起来,胸腔跟着一同震动,明明脸色已经惨白,牙缝里都在往外渗着血色,他却仍然大笑着:“解药?当然有解药……”
“元容是神女之子,他的亲生母亲就是神女……只要他能舍下顾休休,到苗疆杀了那苗疆王,篡权夺位后与新一任神女成婚,便能救下他的性命……”
他说话之间,元容已是醒了过来,垂下的睫羽轻颤着,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拥住怔愣的顾休休:“豆儿,不要听他胡说,我娘不是什么神女……”
津渡见元容转醒,皱着眉,看了一眼西燕君主,又转而看向元容。
他脚步又快又急,停在元容面前,蹲下身来,从地上拾起一把剑刃,在元容手上划了个口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只玉瓶子,挤了两滴血进去,又晃了两下后,将玉瓶子里的蛊虫倒了出来。
只看了一眼,津渡便将蛊虫送到了两人面前,沉声道:“他没有撒谎,这蛊虫只食用神女后代的血,太子是我娘的血脉……”
元容却摇头,将那玉瓶子一下挥倒在地,嗓音嘶哑着:“不可能——”
他看向元容的眼神有些复杂,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神女容颜不老,永葆青春,乃是天选之女。每一个出生于苗疆的女子都会在满岁那年,到神庙里去验血,千百个人里,才能挑选出一个来。
这些被神选中的幼女,被送去神庙里虔心修行,直至每一任苗疆王迭更换代时,便会选任出新的神女来。
他娘被选中的时候,只有十三岁。
神女要为新任的苗疆王传宗接代,直到为苗疆王生育五个子嗣后,便可以与苗疆王和离,接下来不管是三夫四郎,还是独身一人度过余生,神庙都不会再干涉。
便是因为忍受不了被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生下三胞胎后,神女就失踪了。
有人说神女死了,有人说神女是逃了,总之津渡从小就没有母亲,与两个哥哥被放养长大。
倘若神女离开了苗疆后,转而到了北魏,倒也不是说不通,他父王曾说过,神女憧憬北魏的山水风光。
蛇窟里的空气仿佛被凝结在了这一瞬,只有西燕君主还在笑着:“元容,你能舍弃她吗?”
血从鼻息间灌进了眼睛里,他赤红着双目,笑得如此畅快,整个蛇窟里都响彻着他刺耳的笑声。
元容挣扎着,从地上踉跄着站了起来,他扶着蛇窟的石栏,一步步缓缓走向西燕君主,黑漆漆的眸中是掩不住的恨意。
直到停在西燕君主的面前,元容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柄剑来,一手掐住西燕君主的脖子,令他再难发出那沙哑难听的笑声。
“闭嘴——”
元容狠狠扼住他的颈,嗓音狠戾,有些失控地用那长剑贯穿了他的下体。
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没等到西燕君主再发出任何声音,他便倏忽一下松开了手,垂着眸,看着西燕君主直直坠入了蛇窟。
那些被西燕君主亲手喂养大的毒蛇,像是一团黑漆漆的蛇海黑雾,人掉下去,泛不起一点浪花,便瞬间被吞没。
只能听见那凄厉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被生生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顾休休跑了过去,想要往下看去,却被元容一把拉了回来,他抬手覆在了她的右耳上,将那痛苦的哀嚎隔绝在外。
直至那声音完全消失,他才移开了手。
她唇瓣动了动,还未张开口,便听见元容道:“豆儿,死心罢。”
他的声音低哑,轻而淡,仿佛无声落下的雪花,却又如此坚定:“我不会去苗疆,亦不会娶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