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这些日子一直心潮起伏,他对记忆中的那位少年帝王有了全新的认识,从一开始的震撼到不忍,再从不忍到麻木,当麻木一阵子后,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开始被苏越泽影响了,每一次目睹苏越泽拿出屠城的气势大杀四方,他竟然隐隐开始血气上涌……
时间长了,无欢自然注意到了自己的阴暗面在不断放大,再这样下去,就算将来回归有夫有子的平淡生活,他的心态也会变得不正常。
然而,无欢没有办法,他以前若是对“无辜”还有明确的定义,现在的他,早已混淆了一切,他不是“无辜”,对方亦不是“无辜”,没有人“伤及无辜”,因为所有人的手沾满了血,没有人是干净的!
那些流民和暴徒从不畏惧死亡,不安定和不安全感时刻笼罩着他们,他们像是在心理上“饿”极了的人,几近疯狂、灭绝人性地展现出他们人性中最“恶”的一面,手举刀落时,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杀幼童,只为一丁点的财物。
他们每个人在日落后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所有人都想改变,却又无力改变,在他们看来,这世间就是强者生存,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没有武功,只有手中的锤子和大刀,如果不展现自己最强悍无情的一面,下一刻,他们就会成为同伴或者对手的刀下亡魂。
西北地区,物资匮乏,食物,水源、美人、金银财宝都是最奇缺的资源,他们的帝王蔚容无双用高高的城墙将他们隔绝在外,他们只能守着大西北,互相厮杀,仅为了残存的资源。
直到有一日,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少年,带着一万多人的部队从那城墙的另一面到来,整个西北地区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那些血性汉子,本就不怕死,一开始还摸不准苏越泽的方针,一个个小势力团伙,都是以全灭的结局告终。
出乎无欢的预料,苏越泽没有动用军队里的一兵一卒,他那几个手下也几乎没有动手,只是在苏越泽出手时,静静地站在远处观望,定定地望着苏越泽,眼中闪耀着追随者的光彩,就像在注视一位足以令自己牺牲一切的神。
偶尔,有一、两个人想要偷袭苏越泽,然而刀锋还没靠近苏越泽,不远处那位相貌平凡的少女已经用手中的箭射穿他们的心脏。
苏越泽杀人时从不回头,即便身后有人偷袭,他也只是反手将剑刺向自己的身后,眼睛永远定定地看向前方。
当一部分人见识了苏越泽的厉害后,有人集结成群,开始巧妙地躲避,但凡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他们则远远逃开。可不知怎的,一个样貌十分俊朗的年轻男子,总能在他们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带着一大批军队的人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等他们犹豫完是拼死一搏还是举手投降,那个令他们望而生畏的红衣少年,则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不远处的风沙迷雾之中……
苏越泽一身红衣,风沙扬起,他的凌乱发丝,只露出一双眼冷漠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众人:……
无论是周围上万的军队,还是前方狂暴风沙中的红衣少年,都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对于这上百上千的暴民来说,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懂得什么叫作敬畏。
苏越泽一字未说,他身边的平凡少女却代他宣布:
“投降入军者——活!反抗殿下者——死!”
这是无欢让苏越泽身边人改的口,无论苏越泽未来的国家叫什么,他终将是一位帝王,而帝王,就该被尊称为殿下!
无欢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要将苏越泽推上那最高位,决不能让他辛苦争取的结果最后被苏辰逸或者别人拿去,从踏入西北的那一刻,无欢注视着苏越泽的背影,就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辅佐苏越泽,这个与他无亲无故却至关重要的未来帝王!
无欢很清楚,苏越泽比锦昊更适合做一个王,尤其是推翻一个朝代的王,锦昊永远做不到苏越泽的狠绝,锦昊还有家人、有软肋、有仁慈,他还有很多东西无法舍弃、不能失去;苏越泽的心中没有情、没有爱、没有怜悯,他失无所失,再也没有任何弱点和破绽。
所以,无欢要借用苏越泽这把剑为他的未来杀出一条血路,最终,他与苏越泽各取所需。
无欢不是没想过若有一天无法与苏越泽利益一致时,被苏越泽反咬一口,所以他用到了蛊这种阴毒折寿的法子。
六哥将蛊虫交给他时曾经劝解很久,无欢还是做出了坚持。
若有未来一日苏越泽翻脸无情,那么,无欢就会触发他体内的蛊虫,哪怕是相隔千里,只要无欢的意念足够强烈影响到自己体内的主体虫,苏越泽就会死亡。
那个蛊虫本就是双头,斩去其中一个头就会进化出一只头虫,而本体的虫则决定头虫的生死。取出两只蛊虫的方法,只有无欢的六哥有能力操作,就连无欢也没有办法取出。
无欢想好了,他活着的时候可以护得住孩子们,但是不代表以后可以,所以他甚至长远地想过,若是他死了,就把体内的本体虫放入常欢的体内,常欢是他最亏欠的孩子,自然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