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丰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一向沉稳的脸上,流露着惊慌失措,那隐含在低哑声音中的怜惜,足以让闻者动容,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的。
“丰年……”江清妍痛苦的呻吟着,无意识中,还是伸手环住了厉丰年的脖子,在绑架案中一直表现得格外坚强的她,在贴近厉丰年之后,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
“是我来了,别怕,我来带你走。”厉丰年把她抱的很紧很紧,几乎是要嵌入他的骨血中一般。
“丰年,我没有……我没有……对不起……”江清妍气若悬丝,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马上就带你走。”满身狂暴之气的男人,像安抚小孩一样,轻声软语着。
在那一刻,明明神志不清的我,突然睁大了双眼,全身的血液瞬间就被抽干了,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死灰。
前一刻我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避风港,下一刻我的避风港已经在暴风雨中,轰然倒塌。
时间在我眼中缓慢定格成了电影画面,只看得见厉丰年痛苦而挣扎的侧脸,和他们紧紧相拥的模样。
连哒哒的脚步声也没听见,只是在我怔愣回神的时候,霍建元也已经冲了进来,他的神情跟厉丰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担忧,心疼,暴怒,还有疯狂。
霍建元上前想从厉丰年的手里抱过江清妍,可是厉丰年不放手,两个男人发红的双目对视着,谁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昏暗的小房间里,空气紧绷,上演着一场龙争虎斗。
霍建元的虎口掐在厉丰年的手腕之上,江清妍还在他手里,他不能硬抢,怕伤了江清妍。
“厉丰年!”凝视着江清妍惨白的面色,霍建元阴狠的叫了厉丰年的全名,“她是江清妍,是我的江清妍,不是你的宋临夏,你别搞错了人了。”
霍建元说话时,我正被后面赶到的武装警察慢慢地扶起来,不知道是我的视线晃了晃,还是厉丰年自己晃了晃,等我在看到时,霍建元已经轻而易举的从厉丰年的手里抱走了江清妍。
霍建元抱着江清妍就往外走,只剩下厉丰年还僵着手,站在那里。
“小姐,小姐,你没事吗?还能说话吗?”扶我起来的警察,观察了一下我身上的伤口,确认我的神智是否清楚。
我这一辈子,恐怕也没这么清楚过。
连跟我素不相识的警察,尚且都知道关心我,但是在厉丰年的眼里,我就像是隐身了一样。
“厉丰年。”在我就要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了那个已经彻底僵愣的男人。
厉丰年缓缓地转过身来,在看到我时,他的眸光颤了颤,眼角眉梢都有微不可见的抽搐,脸上的神情却依旧紧绷着。
“厉丰年,我好痛,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说的是实话,我不只是身体痛,心里也痛到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
厉丰年徐徐地一闭眼一睁眼,然后慢慢的向我靠近,脱下他的西装外套盖在我的身上,动作温柔的将我抱了起来。
“临夏,是我来了,别怕,我来带你走。”刚才他跟江清妍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又跟我说了一遍。
我咬紧了颤抖着下唇,重重的点头,“好,我跟你走。”
我是你的宋临夏……
靠在他温暖的心口处,感受着他的体温,手里抓着他的西装外套,口鼻之间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周身的一切都是我最挚爱的,可是我依旧置身在寒冷的极地。
厉丰年喊出江清妍的名字之时,我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朝颜的那一句话,真的是问对了。
厉丰年,你会这么紧张我被绑架,这么快的出现救人,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一起被绑架的江清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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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还记自己被厉丰年抱上了救护车,去医院的一路上,救护车的红的一直闪烁在我的脑海里。
那一刻,我回想起来的是,小沫被推进手术室之后,一直亮着手术中的红灯。
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小沫在那时会选择跳楼。
一路上,我和厉丰年的手都抓在一起,分不清是我抓着他,还是他抓着我,他的指尖冰凉,这股寒意一直渗透进我的心里。
我在疼痛和绝望中陷入昏迷,但是我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还不如就死在裴明森的手下,就不用看到让我心神俱碎的一幕了。
厉丰年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在残忍的事实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我又做了一个梦,之前做过的那个门。
我被护士小姐架上了病床,他们的绑住了我的手,还分开我的双腿,束缚在架子之上,灯光明亮的照在正上方,一个带着口罩的一声说:“流产手术开始。”
而就在我努力挣扎之时,我发现厉丰年就站在病床边,他一双深邃的黑眸冷冷的凝视着我。
我对着他叫喊着:“不要……我不要做这个手术,求求你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