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大的衣服里面!……女大王饶命,别杀我!我只是个跟着老大的小喽啰而已!”
一个士兵从大汉的衣服里面搜出两包粉末,水濯缨接过来闻了闻,她虽然不太懂这方面,但其中一包是江湖上最常见最低劣的迷药,她还是判断得出来的。另一包粉末的气味沁人心脾,清凉醒神,必定是迷药的解药。
水濯缨把解药给绮里晔服下去,解开他手脚上的绳索,帮他把身上被拉开的中衣里衣拢好:“觉得怎么样?”
她和水今灏一行人在溪流岸边分散开来找绮里晔,因为跟到这附近来的已经没有多少人,所以她只带了三个士兵,走到这座被废弃的林中小屋不远处时才发现这里面有火光。从破烂的窗户外面望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绮里晔正靠在墙角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那个毁容的大汉扒了下去。
她身上本来带有一些暗器和毒药,但是在洪水里冲泡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全都丢失了,只剩下几枚射程不过一丈的牛毛细针,她内力又不够,没有达到绮里晔那样飞花摘叶皆可杀人的地步。那大汉身上带着武器,距离绮里晔太近,而两人距离废屋的门口窗户又太远,如果她在外面一招没有制服对方,绮里晔就会有危险。
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容她想出万全之策,她只能自己进去,先把那大汉的注意力从绮里晔身上引开,然后再动手。
绮里晔从未对她说过他在娑夷灭族后的经历,但她想也想得出来,娑夷族人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供人玩乐的奴隶,他一个当时只有七岁的男孩子,容貌又是绝色,在那时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才会把性格扭曲成今天这样的变态程度。
要是真的被那大汉碰到他……她不敢想象下去。
绮里晔没有回答,眼中那片浓浓的黑暗丝毫没有减退,仍然在双瞳中森冷而诡异地翻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焦距明明落在她身上,却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看的也不是她这个人。
水濯缨心下顿时咯噔一声。
从她进来开始,绮里晔就没有任何反应。她本来以为是因为他中了药,才会导致神智昏沉无法说话,但刚刚那种低劣的迷药最多只能让人无法动弹,却不会失去说话的能力。而且现在他都已经服了解药了,竟然还是……这个样子?
他怎么了?
拉着绮里晔的手臂把他扶起来:“走,我们回去,让白翼给你看看。”
在她的手碰到绮里晔手臂的一瞬间,他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猛然伸出右手,一把狠狠捏住了水濯缨的下颌。
他平时就喜欢常常戏谑而邪气地勾着她的下巴把玩,但从来没有真正把她弄疼过,这一次的力道完全不同,水濯缨只觉得下巴和脖颈的交界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骨骼脆响,被他捏得痛入骨髓,猝不及防之下,叫了出来。
“郡主!”
后面的三个士兵被吓了一跳。他们都是忠心耿耿跟着水今灏的,对绮里晔没有下属臣服之心,这时候见到绮里晔竟突然对着郡主下重手,尽管畏惧忌惮绮里晔,但第一反应还是冲上前去想要阻拦他。
绮里晔的右手没有放开水濯缨,左手在旁边落满灰尘的木桌上一拂,上面三个破破烂烂的茶碗被他的掌风带起,飞向后面那三个士兵。
“砰砰砰!”
三声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三个茶碗毫无偏差地击中了三个士兵的头颅,瞬间脑浆迸裂血肉横飞,三个士兵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就直直倒了下去。
“绮里晔……”
水濯缨望着地上那三具脑袋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背后的脊梁骨直透上来,不敢置信地望向绮里晔。
这三个士兵都是明郡王府的府兵,他竟然眼睛都不眨就全杀了,那他现在……还认不认得她是谁?
绮里晔把目光缓缓转过来,望向水濯缨,水濯缨对上他那双瞳眸,全身都控制不住地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那双丹凤眼已经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靡丽妖娆,里面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看不到丝毫光亮,只剩下极度的阴冷恐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森然盯着她。
像是刚刚从九幽地狱最深一层爬出了无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趴在他黑洞一般的眼瞳中,正幽幽地凝视着外面的世界。
“绮里晔,你……”
水濯缨在他的凝视之下,声音颤抖得厉害,牙齿都在不由自主地咯咯咯轻微相击。
绮里晔平日里恐怖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但和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那已经不能用冷酷、杀意或者愤怒等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灵魂仿佛都已经被拖进了修罗地狱深处的无尽黑暗之中。
现在占据着他这具躯壳的,全是因为极恶极邪而无法轮回超生,只能永远飘荡在三生河畔、黄泉彼岸的千万恶鬼阴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