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不曾发亮,众大臣已云集在午门外,个个顶戴花翎神情严肃的等待着早朝。∟,该是时间尚早,众大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而谈论最多的当属七王爷楚昊宇南下江南一事,且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然得知吏部左侍郎李怀仁为副使,不少人都上前冲其道喜,笑的李怀仁嘴都合不拢。
与李怀仁的热闹相比,户部尚书李天念一个人站立一侧,肃然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较六七年前相比,明显苍老多了,皱纹深陷,头发灰白,两眼微微闭起似在修养调息。看到李天念这个样子,不少人心底都叹了口气,曾经红极一时的李系,就似现在的李天念日渐衰老,说不得那天就要淡出众人的视线,尤其那些身居高位之辈,他们了解的更多,望向李天念的目光颇为复杂。
众人的谈论声不绝却无人敢大声喧哗,一个个反倒极其小心的注视着四周,突然看到一顶明黄色的轿子飞奔而来,众人立即闭嘴,尤其当轿子走近看清上面的云纹时候,一个个都露出吃惊神色,竟然是数年不曾上朝的太子殿下。
五年前神医李思翰入京没多久,东宫便传出消息说太子殿下东征漠北时候遭刺客暗杀心脉受损需安心静养。自此,太子殿下闭门谢客专心养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让不少人大跌眼镜,且这次养伤竟然用了数年,以致很多人都忘记了太子殿下,现在猛然看到太子楚元博,如何能不吃惊?不过,虽然吃惊一个个脸上却写满恭敬,看太子楚元博走下轿子立即躬身拜道:“臣叩见太子殿下。”
五六年安心静养,太子殿下倒发了福,笑容也越发和煦,冲众人点头笑道:“众卿无需多礼,今日,本宫只是来给七叔送行。”说到这里,太子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若遇到熟悉还会点头打个招呼,最后将目光放在太傅高佳林身上,微微躬身拜道:“学生见过太傅,看太傅精神依旧,学生甚感安慰。”
太傅高佳林已过古稀之年,然身体康健满面红光,双眼熠熠有神,冲太子楚元博笑问道:“都是托圣上和殿下的福,倒是看殿下神采奕奕,想来已经痊愈,实乃我大楚之福!”
听太傅高佳林如此说来,不少人都上前恭贺太子楚元博痊愈,而楚元博则满脸笑容的回敬着众人只是没过多久,一黄一黑两柄轿子由远驶来,竟是英王楚昊渊同孝王楚昊宇同时前来,看的朝廷百官立即上前见礼,就是楚元博,也上前冲五叔和七叔行了一礼。
看到楚元博,楚昊渊的神色虽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思索着数年不曾过问政事的太子殿下为何今日出现,而楚昊宇虽有一丝意外,却是冲楚元博笑道:“你也来了,最近如何?”
望着楚昊宇,楚元博眼中露出一抹开怀笑容,张口说道:“老样子。听闻七叔即将出巡江南,特来给七叔送行。”
虽知道没有楚元博所说这么简单,楚昊宇也不愿多想,点头说道:“这趟出京时间紧没去找你,等我回京,咱们好好聚聚。”
身为太子,即便楚元博数年都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却不代表他不知道,相反,但凡朝堂上发生的事他都非常清楚,甚至要比常人了解的更多。冲楚昊宇点点头,楚元博不误关切的说道:“一路小心。”
当楚元博的话落下,午门轰然打开,众多大臣排成四排井然有序的迈入无门穿过长长的广场拾阶而上步入宣政殿,一个个脸色肃然、恭敬。沉寂之中,又太监高喝道:“皇上驾到!”
顿时,满朝文武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上宣政殿扫过众臣一眼,楚昊然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满足,挥手说道:“众卿平身!”
再次三呼万岁,众臣才站了起来,一个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再次扫过众多大臣一眼,楚昊然的目光更是在太子楚元博和孝王楚昊宇身上停留了片刻,出口说道:“喧。”
听到圣上楚昊然的吩咐,肃立一侧的小永子应了一声喳,上前半步手捧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孝王昊宇心慈仁厚忠心为国,特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钦此!”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楚昊宇即将出巡江南,甚至清楚他的目的,可听到这圣旨如此简单,以致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不明白圣上究竟何意?不过,一众朝廷重臣,如太子楚元博,英王楚昊渊,中书令魏典等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众人的沉寂之中,楚昊宇走出人群跪拜道:“臣弟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楚昊宇接下圣旨,楚昊然点头说道:“起来吧。”
再次拜谢,楚昊宇才站起身来退回原地。此刻,圣上楚昊然径自一笑,张口问道:“众卿可知道七弟为何会代朕巡视江南、淮南两道?”
谁能不知事情原委?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多朝臣似不曾听到圣上所言,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而且,即便心存敬畏之人,也是神思不动。
短暂的沉寂过后,御史台御史大夫孙明志站了出来,跪拜道:“江南、淮南两道吏治不正,贪官污吏横行,尤其淮南齐安郡,更是激起民变,微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听到民变,不少朝臣可是大吃一惊。他们从不曾听过此事,可御史大夫孙明志都在朝堂上提了出来,想来不假,毕竟谁也不会给自己扣帽子,只是想到民变,更多朝臣都是震惊,不曾料到淮南吏治已坏到了如此地步,也该管一管了。这刻,原本以为圣上小题大做的官员已没了此心思,甚至想到圣上为何会派孝王楚昊然出巡江南,七王爷至善至孝不假,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杀神,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惨啊,朝廷众臣想想都害怕。
望着满头白发的孙明志,圣上楚昊然沉默片刻突然张口问道:“孙爱卿今年六十有六了吧?”
顿时,不少人又是一惊,圣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而且一众老臣想的更多。当今圣上乃是楚家嫡长子,大楚立国后便被立为太子,先帝在位时与朝中大臣交好,等先帝驾崩圣上登基,朝中格局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这让不少老臣都松了口气认为圣上宅心仁厚,众大臣更是全力辅佐圣上征讨漠北。终于,漠北大胜,圣上楚昊然一时威望无双,而就在所有人认为圣上即将对朝堂换血时候,圣上只是调整了有数几个衙门,这更是为圣上赢来了好名望,不过现在,圣上看似要动朝堂了。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可一时间,不少人还有些失落,毕竟谁也不舍得将手中的权利丢出去,然而朝堂上那些少壮派,脸上则有着忍不住的喜色。
也不抬头,孙明志张口答道:“承蒙圣上惦记,老臣今年正是六十六。”稍顿了下,孙明志接着又道:“蒙先帝和陛下信任,老臣执掌御史台十载有余,兢兢业业不敢有负圣恩,只是近日常常觉得力不从心,特恳请陛下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沉默片刻,楚昊然终是点点头,道:“孙爱卿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我大楚有今日之繁华,爱卿功不可没,今看爱卿白发苍苍的模样,朕心难安。来人,赐铁血丹心一卷。”
孙明志再次拜倒,恭恭敬敬的拜道:“臣谢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孙明志起身站立一侧,圣上楚昊然又开了口,道:“我大楚立国二十余载,朕与父皇朕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懈怠,每日,朕都要批阅奏折至深夜,就是怕上负苍天下负黎民。看大楚有今日的繁华,朕心甚慰,可不等朕高兴,齐安郡民变就似当头一棒打在朕脑门上,朕心痛啊!”
在楚昊然提高的声音中,一众大臣同时跪了下去,拜道:“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望着众人,楚昊然声音变冷,道:“责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以致激起民变,朕自当要罚。不过,朕要你们这一众朝廷大臣,一个个摸着心窝子问问自己,当不当的朝廷俸禄,对没对起顶上的帽子?孙冰。”
听到圣上的厉喝声,中书侍郎孙冰竟打了一个寒颤,颤巍巍的拜道:“臣在。”
盯着孙冰,圣上楚昊然冷声说道:“胆敢与地方大臣勾结私藏奏折,你好大的胆子。”话到最后,楚昊然抬手将一封奏折扔了出去。
自听闻民变一事,孙冰就知道完了,现在又看到被自己藏下的奏折,脸色刷白刷白,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却也只能磕头拜道:“臣知错,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哭泣似的声音中,孙冰更是磕头不停,发出的砰砰声响静静在大殿内响起,也回荡在众人的心头。
冷哼了声,楚昊然张口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拖出去,交由大理寺审问。”随着楚昊然的话,两名着甲卫士大步走进宣政殿,硬将韩冰拖了下去,只是孙冰的大叫声依旧在众人耳边响起。此刻,楚昊然继续说道:“齐安郡发生民变,淮南道总督杨令公隐而不报,勾结朝中大臣压下奏折,当真是无法无天。魏卿,传朕旨谕,立即压淮南道大都督杨令公、淮南道都指挥使张柏阳回京,胆敢反抗,格杀!”
中书令魏典立即跪拜道:“臣遵旨。”
点点头,楚昊然又道:“另外再拟份折子上来,淮南道地处要害辖数百万百姓,御史台监察百官乃重中之重,不可一日无主,当早日挑选忠臣能吏担当重任。”根本不待魏典回答,楚昊然已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张口说道:“小七,此去江南,务必要清除舞弊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事关重大不可有任何懈怠,若有要求,尽管提。”
楚昊宇立即拜道:“臣弟定不负圣恩,严整吏治。这是臣弟拟的折子,请圣上过目。”
从小永子手中接过奏折,楚昊然扫了眼便张口说道:“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