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学校卫生责任区的垃圾倒了后,有老师喊袁柳,“那位同学,麻烦再来将花坛下扫干净。”袁柳答应了声后就提着扫帚走过去,地上都是春夏鹃和黄刺玫的花瓣,被中午忽然的一场暴雨卷落后颜色还鲜嫩着,黄黄粉粉地掺杂在一起煞是好看。袁柳还真有些不忍心将它们扫到垃圾堆。
这节课是体育课,她为了抢时间回家做晚饭就溜过来提前打扫卫生,这下可被老师逮着个现成。袁柳还在扫着地,就看到一辆黑色小汽车引着另一辆中巴驶到学校大门口,她身边还盯着搞卫生老师小声说了句“糟了,提前来了。”
不一会儿,学校从校长到主任奔出来好几个,那两辆车没开进门,而是从里面出来十来个人笑呵呵地步行而来。听着他们的寒暄,袁柳大致猜出这又是什么检查。她识相地快速转身到花坛后要离开,结果被人喊住,“小同学,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搞卫生?”
袁柳转身,发现一群大人笑容各异,有的刻意抬着嘴角,有的还扯出牙缝,她认识的校长笑得格外僵,眼神有些担心似的。一群人中笑得最自然的就是问她话的和蔼阿姨,还有阿姨身边站着的俞任姐姐——袁柳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她今天穿着浅蓝色衬衫米色通勤裤,短发长了些就掖到耳后,清爽的五官与书卷气和谐地融合,让俞任在一群深色穿着的人中显得清新。
俞任微笑望着她,袁柳胆子就大了许多,她走近说阿姨好,这节课是我们班的体育课,这里又是我的责任区,我担心下过雨后地面会脏,就请假过来扫一下。袁柳耍了个下意识地小滑头。
说完她看到校长的眼睛绽出了真心的笑,那位阿姨则开玩笑,“王校长,你们学校这个小朋友很有责任心呐。”她看着袁柳赞道,“真不错,可是体育也很重要呀。你初几了?”
袁柳说谢谢阿姨,我初三了。
校长说这不是阿姨,这是咱们贺副市长。这个介绍让副市长摆手,“在小朋友面前咱们尤其不要摆架子,就是阿姨。”她又开心地打量了下袁柳,点头告别后在校长的引导下参观学校。俞任走前朝袁柳眨了下眼睛,袁柳就一直目送她,脸上的笑容在回到班级后都没淡下去。
不一会儿,袁柳的老旧手机收到了俞任的信息:小屁孩敢翘课?
袁柳说,“我翘半节体育课去搞公共卫生,公者无私之谓也。”这句话让俞任差点笑出来,她收好手机马上回到礼貌温润的工作状态,陪着分管科教文卫的领导继续在实验中学检查工作。
走过学校的优秀学生荣誉墙时,贺副市长忽然停步,指着墙上一张笑得腼腆的小脸说,“这不是刚才那孩子吗?”凑近看了下袁柳的简介,“‘自强生’,成绩也很优秀嘛。”俞任则在领导身后露出了老母亲的欣慰笑眼。
俞任第一次在学校看到袁柳,不同于成绩单上的分数评价,她在陌生人面前的不卑不亢让自己很高兴,还敢和中文系毕业的自己油嘴滑舌不落下风,后生可畏也。如果今天不用加班,俞任想去袁惠方家登门看看,顺便给孩子买两盒小蛋糕解解馋。
下午放学时,校门口的两辆车还在,袁柳知道俞任没离开。小脸耷着叹了口气,“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宿海说你做饭不是很快吗?出门前都准备好了。
“是俞任姐姐,今天来我们学校了,还在开会。”袁柳指了眼综合办公楼,“姐姐真好看啊。”
宿海轻松坐到了自行车上,能不好看?那是你的天,“她来我们学校干吗?俞任姐姐不是写那什么材料的吗?”宿海说,小柳,公务员真不容易啊,明明不用读书考试还要天天写写写。
“我也不清楚,姐姐说她还兼着个秘书的活儿。”袁柳蹬车,“哎哟,总算快中考了,我巴不得提前到明天考。”早点儿考上高中和大学,再早点儿毕业工作赚钱。
“我也巴不得明天就考。你知道吗?屠格涅芙娃说中考完了请我去北京玩儿,小柳你能陪我一起去多好啊。”宿海说这个网友是她认识的最好的一个,从来不急吼吼地要她的照片看,还给自己寄过好吃的。
你可千万别被骗了,这要是个四十几的大老爷们怎么办?他成天和你聊天我就觉着没安好心。袁柳对此人非常警惕。
“没事儿,我问过他体重,才一百斤出头,真对我图谋不轨,我一只手就能把他脖子拧了。”练了不少回搏击的宿海对自己的体格技术很自信。
两个小姑娘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地离开学校,宿海的饭在袁柳家解决,快速吃完后还得去理发店帮忙,“小柳,今天还是洋葱肉片?”对于袁柳的菜谱宿海都能背了。
“嗯,还准备加一个红烧刀鱼行。”袁柳瞥了眼闺蜜,“知道你吃腻了。”
“小柳,这以后谁娶你谁不幸福死?”宿海的车轮飞滚,“我还真舍不得你嫁给谁,要不嫁给我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本是开玩笑的话却让饱读中外百合名作的袁柳脸热,“瞎说,谁要嫁给你?”
“诶,你还真别说。小柳,我亲爸拆迁完先给我一套小房子,我妈说离婚后也给我一套。”宿海说我这是板上钉钉的小富婆了,按柏州房价身家小两百万。再加上我身高貌美,还有手艺能赚钱养家,嫁我有什么不好?
袁柳想了想,是挺不错的。但是,差了感觉。
“可惜啊,我是女孩对吧?”宿海说,哎,是女孩我也没戏的,因为你学习太好,我俩结婚了平均分会拉垮的。这么看,我适合和白卯生结婚,你适合坏丰年,或者俞任姐姐。
结婚可不是算考试平均分的。袁柳嘀咕了句,可还是被宿海最后一句话逗开心。
做完三菜一汤后袁柳扶着袁惠方吃完,除此以外,她早上和中午要帮袁惠方按摩腿部和手臂半小时,晚上则是睡前一小时。而袁惠方也很努力地康复,虽然左肢的康复进展微弱。
十四岁的小姑娘因为做家务和按摩,有时力道掌握不好,尤其近来手腕手指常酸疼不已,无人时袁柳就自己按摩或者热敷。晚上七点还推袁惠方出门透气溜达。袁惠方不喜欢被人问病情,白天不乐意出门,晚上就看广场上跳舞的人,自己还努力跟着动作扭动右手。她天天读菜谱后说话也不太费力气了,她说老纸明年这会儿就要来和她们跳。
“肯定行。”袁柳站在她身后笑,双手靠在背上还在轻轻按着。
“小柳,你能考上八中不?”袁惠方又问女儿。
“没问题的妈。”八中是俞任的母校,更是袁柳的目标。娘儿俩溜达了半小时,袁惠方说回家吧,你还要看书做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