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有它自己的一套法则,它拥有人类至今都无法探索的深邃奥妙,你只能亲近它、融入它、适应它、敬畏它,而不是妄想征服。
深夜,审讯室。
房间里四壁空空,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他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上摆着一部微型测谎仪,传感器的触角线分别连着他的手指、腕部、胸口,指示灯闪烁着。
“姓名?”
“傅清时。”
“年龄?”
“二十五。”
“2008年8月27日下午三点十五分,你在哪里?”
“印度洋公海,考古船‘知远号’上。”
……
“‘知远号’事件里,水下作业的十个人,死了九个,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是的。”
“那天是你负责水下设备检测?”
“是的。”
“你在设备上做了手脚?”
“我没有!”
“这是你一手策划的?”
“不是我!”
“那批打捞上来又消失的瓷器,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你因为贪图打捞的珍宝,所以对同伴痛下杀手?”
“我没有!”
……
我没有!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入目是满室的黑暗。他双手掩面,脸颊上全是汗。
又做了那个梦。
拧开台灯,床头静音闹钟的指针正指向凌晨两点一刻。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取过潜水装备包与手机,出门。
外面静而亮,一弯下弦月静静挂在天边。他拐出走廊,穿过后花园,出铁门,沿着石阶往下走几百米,耳边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海浪声,再左拐往前走一点,便是一座悬崖,它脚下,蔚蓝的地中海奔流而过。
凌晨的风带了一丝冷冽,送来海浪声声与咸湿的味道。他站在悬崖下方近海面的一块石头上,换上湿衣、脚蹼,戴上面镜,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一头扎进深海里。
二十英尺、六十英尺、一百英尺……本就暗淡的光线随着下潜彻底消失了,幽蓝色的水波里,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杂乱的思绪与心,却在这样的寂静与专注里,变得沉静。
三分钟后,他浮出水面,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深呼吸,屏息,再次潜入深海。
当他爬上悬崖时,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他翻出一个号码,拨过去,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清时哥?”
“早上好,小蝶。”北京时间正是早上九点。
“哥,你这都多久没跟我联系了呀,还以为你失踪了呢!现在在哪个角落浪啊?”她的语气中满是调侃,傅清时甚至可以想象到她两道英气的眉毛高高挑起的样子。
他轻笑一声:“我在西西里岛。”
“意大利?等等,那边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吧?”她语气忽然正经,“这个时间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
傅清时沉默了下,说:“没有。你那边呢?”
“也没有。”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蝶,帮我个忙吧,帮我打听下,霓喃是不是去了翔盛集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