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瞠目,什么意思?
李木青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远处的李银月,低声道:“其实就是求你照顾,只要让她四体健全,能得温饱就好。要怎么待她,都随你。”
由你妹!
王冲想骂人,先不说这妹子已将杀自己从生意升华为仇恨,留在身边就是自寻死路。就说你这个爹。无缘无故就把女儿送人了,对方还是你要杀之人。这么赤果果的阴谋,当人是白痴么!?
见王冲满眼鄙夷,李木青淡淡道:“我今次来成都,是与董允办一件大事……”
说话时他朝马鞍看了一眼,王冲才发现,马鞍前方还吊着一颗人头。
“可现在董允死了,不管我怎么解释,董允手下那些恨我的人绝不会放过我,我在威州再难立足。只有靠着这颗头颅自己干,到时日日周旋在生死之间。银月若是随我回去,我护不住,她免不了要作剑门盟誓的祭品。”
“祭品?”
“祭品,羌人盟誓,会立一剑门,挖一个浅坑,选一羌女入坑。在身上加盖农具,再用石头压住,以土掩埋,再立誓言,谁违誓,便如此女。”
活埋!?听到羌人这“剑门盟誓”的规矩,王冲抽了口冷气。他忽然觉得,汉人礼教虽烂,也要看跟谁比,蛮夷笑话汉人礼教,那还真是笑话。
如此王冲开始全盘怀疑李银月的故事,他疑惑地问:“你不是因妻子之死,才誓言汉人皆可杀吗?羌人待女人,不是比汉人还恶?”
李木青眼瞳微缩,再笑道:“真不知你是怎么治银月的,居然让她把这些事都说出来了。”
对上王冲逼视的眼神,他平静地道:“汉人不善,与羌人何干?难道因羌人更恶,就能抹灭汉人之恶?没错,我是要杀尽汉人,不过汉人太多,总得论个先后,我一个人也杀不过来,总要借他人之力。”
如果是王彦中,怎么也理解不了李木青这想法,可王冲却隐隐明白了,“所以,你其实是把自己当作汉人?”
李木青也楞了一下,片刻后,他露出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真诚笑容:“看来你是答应了。”
王冲却摆手道:“且慢,我能得到什么?”
李木青一根根手指竖起:“其一,我取消之前杀你之约,其二,你年纪虽小,心志不小。茂州威州羌蕃边事,未尝不是你进身之阶,我可以给你提供消息。如果我有了些势力,你要借边事加官进爵,我也可以帮你。”
王冲有些糊涂了,你到底是恨汉人还是恨羌人?怎么听你这话。像是在给大宋拓边奔忙一般?
李木青无视他的疑惑目光,继续道:“其三,你要收拾谁,我可以出手,价钱好说。”
王冲再呵呵笑了:“你为护住女儿。还真是颇费心思啊。”
李木青目光微闪。嘴里却道:“当然,还得加上一条,容我和部下离去。”
王冲沉吟片刻,李木青说到的什么边事。对一个少年书生,一个集医生、商人和杀手为一体的江湖中人来说,根本就是空口白话。至于杀人,他也没这个必要,更不可能与不可信之人合作。这交易的实质。其实是李木青交人,换得安全离去,也不索回李银月,怎么算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不再多想,王冲点头道:“如此便好。”
“拿酒来,你我之约,也得有盟誓,我们便歃血为盟!”
李木青果然还是更像羌蕃,这要求王冲也不推却。吩咐人倒了一碗酒。不必咬指头,自脸上伤口蘸血入酒,李木青则是咬指滴血,两人一人一口血酒,便算过了形式。
“这酒……”
倒的是三碗醉。李木青一喝就觉出不对。
王冲试探道:“三碗不过江,快活林刚出的好酒,蕃人应该很喜欢。董允不是还要抢香精么,这两样卖到羌蕃那里。应该能赚大钱吧?”
李木青楞了片刻,叹道:“我们都还作不起这生意。就说你,你能有可信的干人到永康军常驻,能不惧几家包下羌蕃生意的豪门威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