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行人正顺着楼梯下楼之际,苏良哲笑道,“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苏先生,我们自己往回溜达就行,天儿挺好的。”张文涛出言推脱,自行车还在饭店楼下,最近那帮小混混偷车偷得厉害,大院里不少人都丢了车,他可不敢把车子外放。
“那好。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绫绫准备一下,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人。”苏良哲微笑颔首。
就在这时,三楼楼梯口正对着的包房大门也应声开启,一名穿着灰色西装中年男人先行步出,随即笑着转身道,“赫少,回去替我向赫老爷子代好呀!”
“一定。”男人沉着清浅地话音响起,一双眸子却钉在了站在楼梯口正往下走的少女身上,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而就在刚刚中年男人说话的档口,李县长就已经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楼上那名灰色西装的中年人,惊讶道,“廖书记?”
廖书记?张文涛一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这青城县的廖书记可只有一个,那就是廖震,青城县县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青城县一把手。只是他是去年刚刚调任过来,在工作上很多事情还要李华这根老油条支持才走得通。
廖震此刻也是一怔,随即笑道,“李县长?”说罢就冲年轻人点了点头,大步走到李华身前,“李县长也在这里吃饭?”
苏绫则似有所感般抬头看向那名年轻人,赫姓在青城县几乎没有,所以她可能因此有些敏感,毕竟江老头口中要带来消息的人就应该姓赫,只是眼前的年轻人这么年轻,会是江老口中的人?
等姓赫的人都已经等了几天,却一点消息也无,江淮生的伤势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如果对方再不来,他就准备离开苏家寻机回上海。
而没想到那年轻人正也将目光盯在她身上,两人目光对视,双双皱了皱眉头。
“我宴请一位客人,就不打搅几位了。”在与李华寒暄了几句后,廖震笑言告辞。
回到家中,江淮生正在书桌旁翻书,最近他在教苏绫周易精髓,以及一些道上的门门道道。
苏绫知道了违反法律行偏门生财的统称黑道,而江淮生这种同为偏门却只靠算命生财在道上称之为黄道。
几日时间,苏绫教习江淮生如何借助阵法借力于天地,江淮生则教她行事准则与如何在运用能力后借周易等算命知识自圆其说,二人朝夕相处感情渐深,名义上江淮生是苏绫的徒弟,事实上苏绫却受教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江淮生说,他本来考虑将苏绫带入江相派,拉为自己人,但接触几日下来他发现苏绫本性纯良,似乎并不适合在江湖上打拼,而他现在也打心底里不希望苏绫进入江湖之中,谋生在这个五彩繁杂的大染缸中。
他与苏绫说了许多,从他如何从一个民国时期的小杂役被师父看重,加入江相派,目睹几大堂口堂主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都是落得背井离乡、惨死街头、亦或是天降横祸的下场。
他说江湖是个大染缸,与普通人认知的完全不同,那里有着森严的秩序,却也等于没有秩序。
他说江湖是非恩怨很难说得清,混到最后没有回得了头的,最终的下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例如现在的他,同样落得个众叛亲离,周围再没有可信之人。
苏绫问,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会身边竟然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江淮生苦笑一声,“这就是江湖。”身边人?有时候只有利益,有时候为了情义,有时候为了地位,旁的原因太多太多,没法说。
江湖?真的一个地方,与眼前展示的世界截然不同?
当晚,苏绫还没睡下,楼下就响起了几声鸡鸣,大院里有人饲养公鸡,但公鸡打鸣怎么在大晚上的?
鸡鸣声一响,江淮生就赶忙从床上爬起,踉跄下地走到窗边一看,正在做作业的苏绫也跟着上前,只见院子里的大树下方,一名身穿西装的高大汉子正笔挺而立,双手放在唇边,那声音就是他出的。
江淮生闻言打开窗子,将手放在唇边学了几声鸟叫,对方就朝着窗口看来。
“快!扶我下楼!”江淮生面上一喜,在苏绫的搀扶下悄悄出了苏家。
此时张文涛夫妇已经睡下,苏绫轻轻带上房门的一刻,没注意到张雅芙的房间门应声而开,她蹑手蹑脚跟在苏绫的身后出了家门。
苏绫扶着步履蹒跚的江老来到大槐树下,那名汉子没有说话,径直带着二人来到一辆黑色奥迪车前,打开后座车门,江淮生带着苏绫钻了进去。
这一次的事故导致江淮生的身体大不如前,他本就上了年纪,身体机能不比年轻人,恢复起来也是相当吃力,这两日他就不住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
金辉酒店最顶层的帝王套件,苏绫平日里也听学生们谈起过,今天算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豪华。
苏绫的眼界有些,电视机里的香港电影里那些豪华别墅以及公寓算是她见过最豪华的住所了,有时候夜里发呆看着窗外星空,苏绫也曾幻想自己有一天或许可以走出青城县,见到更大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此时房间里奢华的皮质沙发上,正坐着今天在酒店三楼见到的那名年轻人。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苏绫心道。
扶着江老在年轻人对面的沙发落座,江淮生最先开口,“你是?”
看来他并不认识这名年轻人。苏绫打量着这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的同时,还注意到他身前的茶几上搁着一杯见底的红酒。
年轻人长相很好看,有些偏柔媚态,但偏生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静谧的气息,沉着静谧。
他微微一笑,“晚辈赫羽明,家父赫鹏,见过江老先生。”
江淮生一怔,随即点头叹笑道,“我与你父亲见面那年你还没有出生,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呀!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托老先生的福,家父身体很好。”年轻人清淡浅笑,即便坐在华丽的皮质沙发上面,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脱俗气质,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