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你……睡了吗?”轻轻的敲了敲门,士郎轻声问道,他是想来叫远坂吃饭的。
里面没有传来声音,不知道远坂是睡了,还是没睡。也许是因为刚刚的事情真的震到远坂了吧。而士郎想了想,依旧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archer,在士郎的眼里,平时除了冷笑嘲笑之外一直都是冷着脸的男人,居然在电视里耍那种宝……呃,考虑到berserker一战时,archer曾经对远坂说过“你可以扑到我身上哭啊”这种惊人的话,士郎感觉,可能是因为当时berserker把他打傻了,而现在是病情加剧了。
远坂也真可怜,召唤的从者居然是这个样子。暗中摇了摇头,士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屋里传来远坂淡淡的声音:“进来。”
士郎推门走了进去,远坂的房间还跟之前的一样,里面出了很多书之外,还有很多恐怖的道具,对了,得提醒藤姐,禁止她到远坂的房间来。士郎猛然想起这么一件事,而侧面,他看到远坂双手抱着膝盖蜷坐在床上,眼神看着地面,目光有些迷离。
“士郎啊,你说,人到底要经过怎样的打击才会变成另一个人,让熟悉他的人都认不出他来啊?”一进门,本来士郎还想说可以吃饭了,但是远坂先抛给他这么一个问题。
士郎听了之后,仔细想了想,最后慢慢说道:“应该是很大的变故之类的吧,亲人的离去,生活的压力,或是感情上的变化。”
远坂摇了摇头:“不,你说的只是人类悲伤之时的本能反应,我是说,人要怎么样才会变的完全不是自己了。”
完全不是自己了?这句话像是个小锤子,在士郎心中敲开了一条小缝隙,过去的记忆流转出来。
黑天红日,破败的大地,死亡与一秒钟的生存,活着的肉体,死去的精神……
士郎的眼皮垂了垂,最后轻轻的说道:“大概,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就会变成那样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远坂转过眼来,看着士郎,眼神有些复杂,她咬了咬牙齿,说道:“是啊。”
然后她叫了士郎的名字,让他看着自己:“士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认为别人比自己更重要,像这样的生存方式是错误的――人必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哎?”士郎有些惊讶,不明白远坂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问题。
“救人不是错事,但是这要有一个前提。就是在这过程中,自己一定会安全的前提。虽然有打破此例的人,想要自己受到敬爱而帮助他人,但是你却不一样,你并没有要求过任何人的回报。如果说帮助与自我是相持平的话……不,自己根本就是不能够用天枰来衡量的,要说的话就是就是自己是天平本身。可是,你却不惜要破坏天枰也要帮助别人”远坂并没有理会士郎的惊讶,自顾自的说道:“那个时候,在柳洞寺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应该抛下我自己逃跑,我本来就是要和你决裂的敌人,但是你却为了救……”
她没有说下去,而士郎也明白了,远坂是想把昨天晚上被打断的话题继续下去。
“也不是啦,我不是说了吗,我因为saber的能力,可以再生,所以才会救你的啊,而且,archer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盯着我,不管怎么样都逃不掉的。再说,远坂你不是我熟……”
“不,不是关系如何,那个时候,如果是我,发现敌人的目标是自己的话,就绝对不会还有多余的心思会去想如何救别人,我当时只是想着希望rider能跑得更快些”她深深的摇了摇头,语气很是低落:“不顾自己的救别人……如果你只是个没有自我的行尸走肉就算了,但是根本不是如此不是吗。既然如此的话,就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不然的话,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坏掉的。”
“……”士郎因为远坂的言论怔了,就在他张口想要说话的时候,远坂轻轻吐出了一句话,让他的话消失在了嘴边。
“以前,通过archer的感官,我听到了你跟saber说的,自己的过去”她慢慢的低声说。
“你说过,十年前,你因为圣杯战争而失去了家庭,之后被你的养父所救,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对士郎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是这不应该是你成为这个样子的理由”远坂凛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悲哀,看着士郎:“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让你成为这个样子?”
“……”因为远坂的话而一阵眼晕,士郎忍不住咬住了牙齿。
不知为什么,最近自己经常会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呢,而且知道那个时候的事情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什么都发生了,从来没想过,从来没见过的事情都在那个地狱里见到了,万物皆化为虚无,世界变得一无所有。
沿路走来,看到了许多人类的尸体。本以为不一会儿就死了,所以也就变得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了吧。虽然还在那里,但是眼在那里失去了憎恨,手在那里失去了愤怒,脚在那里失去了希望,我在那里失去了自身。
已经接受了死亡,已经心如死灰了,所以,在自己获救了之后,才会感到如此惊奇,如此的憧憬。
那个时候,灰暗的天空下,出现的那个男人的脸,他的表情,成为了卫宫士郎的太阳,成为了卫宫士郎最大的救赎。
“不,没有发生什么,如你所说的,我只是被救了而已”想到那个时候的唯一的光明,士郎的脸也变得温和了很多,这一瞬间,他看起来像是个回忆过往的古稀老人:“在那个火灾的现场,只有我一个人获救了。”
“被救了?”
“嗯。”
地狱一样的那个世界。所有人都在祈求生命,甚至乞求自己的亲友哪怕只有一个能够逃出去,但是,最后却只有一个人获救了。
一个心情已经完全冰封,变得一片昏暗的小孩。已经不再期望获救,也不再期望生命,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往前走的空壳。在最后,他实现了,当时已经认为是奇迹的事。
明明所有人都在期望着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在向老天企求,救救我,救救我,哪怕只是我的孩子也好,救他出去……但是,最后,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实现了被救的愿望。比起一个更加完好的人,老天选择去救一个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