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去参加徐从的婚宴了?”
徐老太太夹了一筷子的萝卜条,她先放在嘴里咂味,等品足了咸味,然后啜了一小口的米汤,再将筷子头一抿。
在吃饭的闲余,她谈及了正事。
“他害死了你爹。”
“你去……是不孝。”
她又用勺舀了一碗米汤,沉声道。
“掌柜的?”
“你去徐从的婚宴了?怎么这事不和我说?”
田慧兰吃饭的口停了一下,诧异道。
她怀孕已有两三个月,此时有些孕显。比以前胖了一圈,脸圆圆的,整个脸都是佛家说的福相。她穿的衣也不是以前束身材的衣服,宽松了许多。
“爹是因为种大烟死的……”
“不是徐从害死的。”
徐书文吃了一口炒鸡蛋,他目光很坚毅,“娘,当初我就说过,种大烟只是一时牟利,一旦暴露,后果难以想象,让你们尽快剪除大烟,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爹因这事死了。”
徐志用偷偷挪用田产种大烟的事,他一直都知道。
但亲亲相隐,大义灭亲是断绝人性的人才能做出来的恶事、他只能选择对徐志用规劝,求其尽早收手。
“没有徐从,也会有其他人检举爹这个事。”
徐书文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喝了口米汤。
“此外,爹之前没有做对事情,徐从找到了机会报复他,他就得受着,这是命。我要是再不识相,是不是要学刘旦?将整个家搭进去?”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道:“我不参加徐从的婚宴,钟科长不会放过我们一家。这点事你们想不明白?”
“要是我连徐从都不肯原谅,那么钟科长亦会如坐针毡,下场……和刘旦家一样。刘旦现在没死,但我想,也快了。”
他对刘旦的结局,做出了预判。
“什么?”
“表哥他要死?”
田慧兰吃了一惊,面露惊慌之色。
她和轩盛米铺刘掌柜一家是亲戚,交情很近的亲戚。
而刘旦更是她幼时的玩伴。
“是的。”
“他要死……”
徐书文肯定了这个说辞,“从徐从开枪走火的那一刻,他就得死。我说过,大烟生意见不得光,咱们家还算安稳,没弄乱子,再加上我好歹也是徐家堡子的族长,所以钟科长没动咱们。我去参加徐从婚宴,就是告诉钟科长,这个亏,咱们家吃了,今后不会再报仇。”
闻言,田慧兰捻着帕子,抹着泪。
餐室安静了一小会。
一双筷子又夹起一根萝卜条。
是徐老太太的筷子。
她抿着筷子根,“你上了这么久的学,就没认识到什么人?徐从有钟科长帮他,刘县长帮他?你呢?你好歹比他多上了几年学,成绩比他也是不差。你难道就不如他?”
她质问儿子。
纵然她晓得这一切得按照徐书文所说的这么做,但她的亡夫不答应。
倘若正义可以消弭仇恨,那么仇恨这两个字也就没必要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