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传
一种斗争,并非中共的决策。到了一九三〇年,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成立,中
共的文艺政策,有了一定的路向,而推行这一路向的翟秋白,也是文学研究会
会员,他和上海文坛人士的交谊颇广,他是要争取鲁迅来做有力的支援。迅加入了&ot;左联&ot;,&ot;左联&ot;才显得有力量,而鲁迅的荷戟彷徨的孤立时期,由于
有了&ot;左联&ot;的卫护,也就过去了。
在&ot;左联&ot;未成立以前,鲁迅曾自述其处境。说:&ot;从前年以来,对于我个人的攻击是多极了,每一种刊物上,大抵总要看见&39;鲁迅,的名字,而作者的口吻,则粗粗一看,大抵好像革命文学家。但我看了几篇,竟逐渐觉得废话太多了。解剖刀既不中腠理,子弹所击之处,也不是致命伤。我于是想,可供参考的这样的理论,是太少了,所以大家有些糊涂。对于敌人,解剖、咬嚼,现在是在所不免的。不过有一本解剖学,有一本烹饪法,依法办理,则构造味道,总
还可以较为清楚、有味。人往往把神话中的!0!116103比革命者,以为窃火给人,虽遭天帝之虐待而不悔,其博大坚忍正相同。但我从别国里窃得火来,本意却在煮自己的肉的,以为倘能味道较好,庶几在咬嚼者那一面也得到较多的好处,我也不枉费了身躯;出发点全是个人主义,并且还夹杂着小市民性的奢华,以及慢慢地措出解剖刀来,反而刺进解剖者的心脏里去的报复。梁〈实秋)先生说&39;他们要报复,,其实岂只&39;他们,,这样的人在封建余孽中也很有的。然而,我也愿意于社会上有些用处,看客所见的结果仍是火和光。这样,首先开手的就是4文艺政策&39;,因为其中含有各派的议论。
左联&ot;酝酿于一九二九年的冬间,成立于一九三〇年三月间。鲁迅曾于&ot;左联成立大会&ot;中发表意见,他说:&ot;我以为在现在,&39;左翼,作家是很容易成为&39;右翼&39;作家的。为什么呢?第一,倘若不和实际的社会斗争接触,单关在玻璃窗内做文章,研究问题,那是无论怎样的激烈,左,,都是容易办到的;然
而一碰到实际,便即刻要撞碎了。关在房子里,最容易髙谈彻底的主义,然而也最容易4右倾&39;。西洋的叫做531011的4沙龙社会主义者,,便是指这而
言。……第二,倘不明白革命的实际情形,也容易变成右翼。革命是痛苦,其
中也必然混有污秽和血,决不是如诗人们所想象的那般有趣,这般完美;革命
尤其是现实的事,需要各种卑贱的,麻烦的工作,决不如诗人所想象的那般浪
漫;革命当然有破坏,然而更需要建设,破坏是痛快的,但建设却是麻烦的事。所以对于革命抱着浪漫谛克的幻想的人,一和革命接近,一到革命进行,便容
易失望。……还有,以为诗人或文学家髙于一切人,他底工作比一切工作都高贵,也是不正确的观念。&ot;1接着他提出了今后应注意的几点:&ot;第一,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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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评传
旧社会和旧势力的斗争,必须坚决,持久不断,而且注重实力。……第二,我以为战线应该扩大。在前年和去年,文学上的战争是有的,但那范围实在太
小,一切旧文学旧思想都不为新派的人所注意,反而弄成了在一角里新文学者和新文学者的斗争,旧派的人倒能闲舒地在旁边观战。……第三,我们应
当造出大群的新的战士。……我们急于要造出大群的新的战士,但同时在文学战线上还要&39;韧&39;。……要在文化上有成绩,则非韧不可。最后,我以为联合战线是以有共同目的为必要条件的。……如果目的都在工农大众,那当然战线也就统一了。&ot;1从那以后,他的路向就慢慢走稳了。
有一位和鲁迅在上海时间往还很密切的冯雪峰(他也是浙东人,和笔者
也是浙江第一师范的先后同学),他曾写了一本《回忆鲁迅》。
不过,雪峰对于鲁迅的看法,以及他所说的鲁迅与&ot;左联&ot;的关系,却不是
一些勉强替鲁迅戴纸糊帽子的人所能了解的。冯氏说他自己在北京过流浪生活时期,曾经在北京大学旁听过鲁迅的讲课,他得了一些印象,又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一些,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在心里曾经这样说他:&ot;鲁迅,确实非常热情,然而又确实有些所谓冷得可怕的。我看见他号召青年起来反抗一切旧势力和一切权威,并且自己就愿意先为青年斩除荆棘,受了一切创伤也不灰心;可是我觉得他又好像蔑视一切,对一切人都怀有疑虑和敌意,仿佛青年也是他的敌人,就是他自己也是他的敌人似的。总之,我以为他是很矛盾的,同时也认为他是很难接近的人。&ot;2凡是和鲁迅相接近的朋友都有这样的感觉,鲁迅,是他自己那一环境所孕育成长的,我们不能忘记他自己所说:&ot;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路途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ot;3的话,这是使他成为&ot;冷得可怕&ot;的主因,我们实在不必为之隐讳的(后来冯氏又否定他的看法了,也是政治观点在作祟:)。鲁迅曾经这么说过:&ot;怎么可以没有希望呢。否则,人也活不下去了。我自然相信有将来,不过将来究竟如何美丽,光明,却还没有怎样去想过。倘说是怎么样才能到达将来,我是以为要更看重现在;无论现在怎么黑暗,却不想离开。我向来承认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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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全集》第4卷,第239‐242页。
参阅冯雪峰:《鲁迅的文学道路》,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1‐25页。《鲁迅全集》第1卷,第270页。
论,以为推翻了黑暗的现状,改革现在,将来总会比现在好。将来实行什么主义好,我也没有去想过;但我以为实行什么主义,是应该说现在应该实行什么主义的。&ot;1这些话,都可以使我们了解他的本意的。
我在上文,巳经说过&ot;左联&ot;在上海争取进步的文艺作家,那是有的,但&ot;左联&ot;并不曾处于领导地位。&ot;左联&ot;一直就争取&ot;鲁迅&ot;,但鲁迅也不是左联的领导者;这是写《中国新文学史稿》的王瑶所不明白的。冯氏说:&ot;左联和鲁迅先生是相互发挥的,如果左联不是有鲁迅参加发起,经过他的领导,那么左联是不会有像我们所看见的这样的成绩,也不会像我们所看见的这个样子的。我们知道,左联有过许多错误,但这些错误都不应由鲁迅来负责。那些更重要的错误,我觉得和那时候,在上海的党中央的4左&39;和4右&39;的错误倾向相联系着的,而那次要的错误,则我们简直是常常犯的了。&ot;&ot;从左联这团体和
它的活动来说,这还是更重要的原因,就因为鲁迅在。在那时候,只要有鲁迅存在,左联就存在。只要鲁迅不倒,左联就不会倒。鲁迅的斗争的顽强和他的权威实在地起了决定的作用。他在左联被压迫越来越厉害的时候,几次说,越困难,我们越要坚持&ot;那神情简直天真到有如一个好斗的儿童,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