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唔…若是押宝,尚有另一种选择才对。&rdo;
公子高扬鞭落马,虎目扬起:&ldo;嘟嘟囔囔何意,马上去报一箭之仇,此刻必定血誓!&rdo;
周侯在阵前三呼天地,沉声敬祷天神:&ldo;天子乃教田猎,以习五戎,扑杀猛兽,背面誓之!&rdo;
围场大开,中军元帅三声鼓,万架车马如洪流狂涌。尚武的年轻勇士们气势雄迈,向着围场中进发。
公子高抢占高峰,手中横刀飞出迎头而上,这一刀气势凌厉且意有所指,直接在公子鲜头上掠过,振铎捂着脸叹了一口气:&ldo;这人…果然恩仇必分。&rdo;
后方的散落的吆喝声随即追逐上来,振铎挑着眉闪身而过,公子高手中利落的横刀已经转过几个来回儿,然公子鲜常年藏在袖中的手却忽然露出长长指尖,众人的眼睛一闪,疼痛便首先从髀肉出蔓延开。
&ldo;混蛋…&rdo;公子高扬眉大怒,他怀中扶着的却是其他几位年轻的兄弟:&ldo;鲜,你如今伤吾一人不够,却还要再伤其他人吗!&rdo;
公子鲜阴郁的面容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似蜮蛇般阴冷,甫一出言便透着肃杀:&ldo;乖乖等着失败便好,谁若你自讨苦吃。&rdo;
此刻振铎眼神亦很是低沉,他眼角一瞥,便拱手相让:&ldo;大公子,请您来此主持公道!&rdo;
伯邑考一身白色武士衣纤尘不染,猎马负弓飞奔,一路上射箭而出,将将如疾风般略过公子鲜耳边。公子鲜青白的面颊本就血管密布,如今却被割出一点小小血痕。他的舌头细长,沾满濡湿的粘液般擦掉了嘴角旁的血液,喉咙中的闷笑声从胸膛传来,眼角的肃杀之气却越发溢出:&ldo;罗网之猎物,岂不一网打尽…&rdo;众王子气氛凝重,身后的凌乱的马蹄声越发清晰了起来。太颠清朗的笑声在背后渐渐传开:&ldo;周侯特命吾等前来为众公子助阵,各位公子不会嫌弃吧…&rdo;
振铎首先松了一口气,同对方垂首而笑:&ldo;将军来了,如同阴云散月、晴空朗照,便是头顶之天都蓝了起来。&rdo;岂止是头顶的天,王子间怪异的气氛也总归是消散了许多。太颠的狼眼儿慢慢眯上,麦色肤在阳光下粲然发亮,眼角却含着几分莫名的讳莫如深:&ldo;振铎公子谬赞了…各位王子,猎物为猎场内的猛兽,而非那些身份尊贵的生灵呀…请莫要让周侯为之不安。&rdo;
这话听着,已经有几分威胁之意在了。伯邑考首先退后一步,仍旧恢复了温雅的笑意:&ldo;太颠大人言之有理,扰乱规则的人已经接受教训,从现在开始便是真正的胜负了,你说是吗,鲜?&rdo;
公子鲜不冷不热的笑了一下,笑得所有人头皮发麻,那种攥紧了心底的血脉四肢紧绷的感觉令人不适,谁也不知道这位整日在屋中修炼术术的王子殿下会忽然做出什么…
他忽然一回手抓住了一只手臂,那是脉搏最近之处,在秋日间有一些人的温度:&ldo;你在无视我?&rdo;
&ldo;前面有一只小鹿溜过去了,它的眼睛很漂亮。&rdo;于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无视公子鲜的人就那么淡淡一句,驱马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中。与其说他的□□是一条马,倒是像极了一条瘦弱的母骡子,没有几两肉的在秋天打着哈气,同主人一样悠闲悠闲的逛着。
&ldo;这…&rdo;
&ldo;唔…&rdo;
众人互相看看,方才想起还有一位不经常出现在人前、同样怪异的二王子姬发。
&ldo;众位王子眼睛放亮了,莫要让他人得了头筹。&rdo;接上那位奇怪王子的是同样冷淡的闳夭,这位面若秀玉的青年俊杰一派面无表情,同样驱着马消失在猎场之中。
公子鲜的嘴忽然咧出一个巨大的笑意,看得人越发渗入骨髓之中。他骑着一头怪异的野兽,便将众人仍在了身后。
太颠同几位王子相互看看,又瞥见伯邑考晦暗不明的面容,便断后看着几位王子先后被忽然打断的紧张气氛。
&ldo;有时候觉得二王子真是个奇怪的人。他不勇敢,似乎亦无所畏惧;他并不特别聪慧,然而却常能一鸣惊人;可是待他崭露头角之后,却迅速退却到了潮汐之下…等等,你这只臭狐狸,为何刚才不开口制止王子们的争端?&rdo;
散宜生手中的扇掩住了嘴角的笑,一双胡丽眼睛越发的明媚起来:&ldo;有你太颠将军在,何须小子出力,总归得罪王子的非我。&rdo;
&ldo;‐‐臭狐狸!&rdo;
两人悠闲的在马场中晃着,太颠面带着疑惑搔搔脖子:&ldo;王子们之间的争端来的真是莫名其妙,似乎一夜之间都变了。&rdo;
&ldo;呵…并非一夜之间都变了,只是那些小心思越来越明朗化了而已。野兽在成年后所具有的千姿百态,用来划定自己不同领域,即便是同一根脉血缘,亦会为了不同的部落而相互残杀。&rdo;
&ldo;说这许多废话,你无非便说这些王子皆贪图周侯之位而已。&rdo;泰伯仲雍那礼节谦让的时代似乎仍距离不远,然当年断发文身坠夜而去的两位先公似乎也已经融于蛮夷之中。祖先的心思不容的后人忖度,而后辈的阴谋却又换了另一种方式。周邦的人对于周侯姬昌的信任与敬爱从未动摇过,可是画在完美图纸上开始模糊的一角却已经昭示着形势的变化。
&ldo;说起来怪得很,周侯归来后像是变了,又说不上哪里变了。&rdo;周侯姬昌当年是在先公季历为商王文丁软禁而亡之后继承王位,那时他亦为一个年轻人,似乎平稳的趋于过渡。周邦的姬昌在年轻之时便传为先圣,常有流言称王能通晓天意,然而同大邑商狂傲的帝辛不同,姬昌一次未在众人前演化八卦,施展那些神奇之术。即便如此,周侯那沉稳的英豪气度仍旧使得周邦兴盛绵延长久,以至于周邦之人甚至快要忘记了自己同大邑商世代的仇恨‐‐直到王被囚于羑里城之前。
相比周邦之人忽然从规律的日出而作中得到警醒,他们的先公能够被大邑商的帝王杀死,他们如今的王能够被无缘无故囚禁数年之久,这简直如同圣人之下的刍狗一般。
何况,周侯在在归政后态度令人难以猜测,他将王政交给几位王子后,只是整日于王宫中不见踪影。对于几位王子的漠视态度更是令人讳莫如深,这位本就沉默的王者,如今变得令人越来越难以读懂。
&ldo;喂!死狐狸!你最擅长猜人心,大王是如何想的。如今大邑商那方动作频频,多次征伐九夷,又忽然间斩断有苏,这难道不是一种信号吗?还有这些麻烦的王子殿下,总要有些说法吧。若说继任者,果然是大公子最为合适吗…&rdo;
散宜生合上了扇子,他嘴角轻轻一抿,颇有些似笑非笑:&ldo;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少说话、晚下注…&rdo;
&ldo;二位大人好生悠闲,前方都快杀得看不见气息了。&rdo;声音平板无波,气息却澹泊平静,散宜生若有所思的回首笑笑:&ldo;奭王子,您对田猎之事依旧兴致缺缺啊。&rdo;王子奭将过而立,虽然面容平凡,但是却并不让人厌烦。他随意的整了整马,同二人并肩垂视:&ldo;周邦有礼,莫议上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