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么多年,赵谦了无音讯,生死不明,没有任何人再见过他,也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流传出来。
这么个大活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养心殿中一片静寂,纪焕再次开口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小雨。
&ldo;当年左将军权极一时,以谋逆罪全族两百多口人被下狱斩首时,唯独赵谦成了漏网之鱼,父皇派人搜寻过,并未发现赵谦的踪迹,又念着左将军昔日功劳,有心放赵家一条血脉,便也没有细究下去。&rdo;
&ldo;后来秋猎,诸臣的行踪隐蔽,赵谦不顾暴露,带着暗卫杀了出来,只为要陈申性命。&rdo;
&ldo;当日监斩左将军一家的人,就是陈申。时隔多年,若说有谁对国公府心心念念恨之入骨的,恐怕也只有他了。&rdo;
当年的事太过久远,昌帝又下了封口令,知晓此事的人多是一些老古董,如今都在府上颐养天年或已告老还乡,渐渐的,人们便忘了这事。
无论多么盛极一时的家族,多么惊艳绝伦的儿郎,一但消失在人们的眼中,便会被忘个一干二净。哪怕是相识相交的熟人亲友,也会被时间抹去痕迹,结识新的志同道合的伙伴,偶尔在梦里蹿过熟悉的影子,还得回想半天方才有所印象。
喜新厌旧,趋利避害,人的本性如此。
陈鸾嘴唇微抿,迟疑了半晌才犹疑不定地开口问:&ldo;那郡主此番失踪,可是也与赵谦相干?&rdo;
纪焕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沉闷地嗯了一声,&ldo;若是如此的话,便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只怕这回的事情,郡主府也插了手。&rdo;
说到后面,男人的声音蓦的冷了下来,他将下巴抵在小姑娘的肩膀上,被她嗔着躲了开来,还低低小小地抱怨了一句疼。
纪焕唇畔的浅笑默了下去,再一次感受到了小姑娘的脆弱。这样娇小玲珑的身子,连手腕上的镯子都险些要挂不住,冬日里风口站着都能被吹走似的,受不得半分惊吓,他不得不更深想一层。
能在京都隐匿这么些年,赵谦必然有着自己的一股力量,百足之虫虽死不僵,陈鸾身上到底也流着镇国公的血,谁能保证她在这深宫之中就不会遭到同样的杀害呢?
前世的事情便是一个警钟,狠狠的撞响在纪焕的脑海中。
想到这里,他环着小姑娘的力道便不由自主的重了些,薄唇抿成了一条透明的直线,声音沙哑克制:&ldo;鸾鸾,前朝政务繁忙,我不能时时守在明兰宫,这段风波过去之前,你便在养心殿住下吧。&rdo;
他实在是无法忘记小姑娘躺在他怀中了无生机,任凭他唤到声嘶力竭也不睁眼的模样,那是如坠深渊的噩梦。
陈鸾多多少少的能察觉到男人话语中那抹藏得极深的惶悸之音,她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像是一柄撩动人心的小扇子,在眼皮底下落出一小片阴影,嘴唇翕动:&ldo;臣妾日日宿在养心殿,不合规矩,难免落人口舌,损了皇上英明。&rdo;
一天两天的倒还好,日子长了,本就看不惯她的朝臣更要群起而攻之。
如今镇国公府人丁尽敝,复兴无望,跟前男人的怜惜便是唯一的倚仗,他是帝王,可以肆无忌惮,她却不能不识好歹,恃宠而骄。
她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怕的,怕死,怕被冷落,说到底,哪怕她活过了两世,依旧是个俗人。
&ldo;在大燕的土地上,朕就是规矩。&rdo;
纪焕抱着人转了个身,陈鸾低低地惊呼一声,发现自己稳坐在那张镶金嵌珠的方正大椅上,男人则是长身玉立站在她的身侧,从来锋芒毕露的剑眸中缠绕着难以言喻的痴迷与情深,渐渐转化为轻风细雨般的浅淡笑意。
&ldo;鸾鸾,听话。&rdo;
片刻之后,纪焕伸手揉了揉陈鸾柔顺的发,那发丝如水,一根根从指尖流走,最后空落落的手掌平摊着什么也没留下,他才沙哑着道:&ldo;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rdo;
纵为帝王,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他怕极了会发生前世那样的事。
陈鸾心尖像是被一柄小锤子重重的敲过,她站起身捂了男人的眼,鬼使神差般环了他的腰,点头道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开了,画画回来啦!晚上还有一更,别等啦,明天早上起来看吧,爱你们
第56章
镇国公府的事,无疑在京都掀起了滔天巨浪,第二日的早朝难得安静,最后出金銮殿的时候,就连一向极不对付左相司马南,也走近陈申说了句节哀。
这样的事,搁在谁身上都叫人难以接受,同朝为官多年,平素政见不合不对付是一回事,人家摊上了这样的事,谁若还想着往日的不合而落井下石的话,也未免太掉身价了。
在天子脚下发生这样恶劣的事,自然不会悄无声息的了结,三四日的酝酿,所有人都在观望着事情后续发展。
这期间,连左相府都被查过,只不过一切都是在暗处进行,而面对着帝王的这等怒火,司马南显得格外的配合,安静得过分压抑。
他是明白人,自然知晓在这样的当口,十之八九的人都会疑到左相府头上,既然他没做过此事,问心无愧,便也没什么可遮可挡的,任由上头的查便是了。
清白人自留清白,谁也没甭想凭空诬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