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们两个,一个都不能出事。
锦绣郡主默了片刻,倒真的将那匕首拿远了些,虚虚架在她的脖颈上,没再用力。
她是聪明人,今日此举实在被逼无奈,从踏进妙婵宫的门开始,她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这点陈鸾猜错了。
可有一点陈鸾是说对了的,她还想见见那个男人,人的一生那么多年,可留给他们两个的时间却是那么少,每一回他出现,都是拿命在刀尖上行走,他想复仇。
可比起复仇,他更想的却是能还左将军府一个清白。
哪怕左将军府只剩下了他这么一根独苗。
纵然骂名无数,她还是想让他好好活着出去。
将军府留下的那些挑唆赵谦复仇的附庸全被她坑死了,赵谦若能一洗心中仇恨,重又变回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赵四公子,她黄泉之下也是无限欢喜。
锦绣手里有进出宫的令牌,这皇宫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养心殿她不敢下手,妙婵宫却没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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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胡元前脚才得到葡萄的传信,后脚又来了个跌跌撞撞神色慌张至极的小宫女,那架势看得他下意识的呼吸一停,生怕下一秒就听到三公主去了的消息。
万岁爷会有何反应他猜不准,但是才动身回晋国的那位太子爷发疯是一定的。
那位真要没了理智,万岁爷都不一定能压下来。
来报信的宫女是在陈鸾身边伺候的,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她脚底生烟一样来了太和殿,话都说不利索,先是喘了一口气,嘴皮子动了几下,而后道:&ldo;胡总管,不好了,娘娘出事了。&rdo;
整个后宫只有一位娘娘,她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胡元听着这声急促的胡总管,心里跟着狠狠咯噔了一下,忙问:&ldo;娘娘也中毒了?&rdo;
那宫女摇头,想着来时锦绣郡主那架势,眼泪都要掉下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ldo;娘娘去妙婵宫看三公主,谁知锦绣郡主早早的就守在内殿了,娘娘才一进去就被郡主截了。&rdo;
胡元脑子都停止了转动,下意识地问了句:&ldo;被截了是何意思?&rdo;
才问完他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里暗骂了一声,锦绣郡主这时候现身皇宫,分明就是不要命的架势,她不要命没事,可若是拖上明兰宫的那位和三公主……
天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儿。
那宫女这时候终于不抖了,她定了定神,脸上露出惶恐之色:&ldo;锦绣郡主手里拿着刀架在娘娘的脖子上,奴婢出来报信的时候,娘娘的脖颈已经被划破了,出了好多的血。&rdo;
葡萄听了这话,吓得向后踉跄几步,她这个人藏不住情绪,声音跟着尖了些:&ldo;你们是怎么照顾的?那么多人跟着都是当摆设的吗?娘娘还怀着身子,正是最经不得吓的时候……&rdo;
胡元瞪大了眼,问:&ldo;你放才说什么?娘娘有了身子?&rdo;
葡萄身子半弯,掩着面带了点崩溃的哽咽:&ldo;今早苏嬷嬷才发现的。&rdo;
苏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伺候过好几位贵人,在宫里的时间比胡元还长,因而也更加谨慎,若不是心底有把握的事,不会说出来白叫人空欢喜一场。
胡元登时站不稳了,他顾不得万岁爷尚在早朝这事,只觉得若再晚一刻说自己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
纪焕从金銮殿出来的时候,面色沉得如同冬日里遮天蔽日的阴云,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身体却有自己的意识般,从太和殿到妙婵宫,他愣生生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
从那扇朱红大门闪身进去的时候,男人的鬓角还滴着汗,顺着冷硬的脸颊一路下滑,黑眸里酝酿深藏着惊人的暴风雨,深邃晦暗到了极致,也隐忍到了极致。
从他离开养心殿去上早朝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就这一个时辰,锦绣就发了疯不惜以赵谦手下所有人调开了暗卫,潜入纪婵宫里,给她喂下毒物,从而将陈鸾骗过去。
这一手的玉石俱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里头被人拿着匕首威胁的小姑娘才有了身子。
他竟在这样的情况和处境下听到了他最渴望听到的消息,他和鸾鸾的孩子。
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像是陡然淬上了一点寒芒,锋芒毕露,锐利至极,周身气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内殿的人跪了一地,在这样压抑反常的气氛里,半分声响都显得突兀,纪焕一步一步踏进来,软靴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沉稳而有节奏,最后停在了那扇白鹭入云端的屏风旁,将里头的情形一眼扫过。
锦绣郡主全身裹在黑袍里,见不得光一般,哪怕所有人都认得出她来,也没有伸手摘下脸上的黑面纱。此刻她手里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那刀刃直接压在陈鸾白嫩的脖颈上,那上边一道血痕殷红而可怖,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床榻上,纪婵直挺挺地躺着面色苍白,嘴唇乌紫,若不是纪焕常年习武,眼力够好,能看见她身子微弱的起伏,说不定就认为那上面躺着的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锦绣郡主望向来人,身子绷得像一根弦,连带着手里的动作也粗鲁几分,锋利的刀刃碰到方才划出的刀口,此时又渗出些血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