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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第1页）

他向李丽兰双手合十，以朝圣的姿态鞠躬道：&ldo;阿弥陀佛！我的观音菩萨，贫僧是吃荤的和尚，道行不够，谈不上&lso;色空&rso;两字，万望大士发个慈悲，超度贫憎，成全则个。&rdo;

&ldo;请慢！&rdo;李丽兰知道对方已经意马心猿，她先发制人，马上止住&ldo;不要急！我先给你看个东西。&rdo;

接着，她转个话题说：&ldo;要我发个慈悲超渡你吗？那你就要听我的佛家偈语。&rdo;她故意把手上白色花朵在他面前晃一晃，问，&ldo;你认得此花吗？我想你是个万事通，识多见广，肯定会认得的。&rdo;

他振作精神，把花端详一番，雅素洁美的花容，梦幻似的芬芳，但就是陌生得很，便摇摇头说：&lso;此花我生来没见过，虽然很美，看来不过属于野糙闲花之流，无人知晓。&rdo;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只好以&lso;野糙闲花&rso;四字拿来搪塞。

李丽兰笑道：&ldo;亏你说得出！这就是&lso;昙花一现&rso;的昙花，它是鼎鼎有名的名花，原产自墨西哥至巴西一带，后传入印度，印度是佛教发源地，它就是佛教中的警世之花。这次我到印度旅游，特地采了一枝回来，专程献给你，目的无它，希望你有所悟彻。

&ldo;这种花一生只开几个钟头，很快就枯萎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生是短暂的，得意之时更加短暂。昙花好像莲花，但穗状花序，所以又称金钩莲。此花多开于午夜，人们都已睡熟了，它娇美之姿有谁看到？只有天上月，因而又号为&lso;月下美人&rso;。当春天到来的时候，百花各倾全力，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但是造物主无情，转眼间春尽花残，红颜老去，片片零落。它不仅无意苦争春，而目连白天都不愿现形。你是名利中人，热中于富贵利禄，哪里有闲情半夜起来欣赏它的窈窕姣好之姿容呢？所以你不懂装懂，只好以野糙闲花视之。不过为名为利是人之常情，这也难怪你的。我看了这朵花，有所感悟，既知昙花一现，何必费尽心机，呕心沥血，日以继夜，到处奔波，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人生到头来，不过一场春梦，转眼皆空！这是我的一见之得，你看如何？&rdo;

他听到李丽兰&ldo;四大皆空&rdo;的佛家伯语有所感触，再看李丽兰袅娜妩媚姿容，不禁又神魂飘荡了。他只顾眼前的色，再不管将来的空，以贪婪的眼光，抖颤的声音欢呼道：&ldo;对！

你说得对，既知昙花一现，就要及时行乐！&rdo;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把李丽兰紧紧搂住……正当一刻千金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无情的铃声，惊破了程科长甜蜜的好梦。他不肯罢休，马上闭紧眼睛，还想重圆甜梦，可惜好梦难续。他正在懊恼时，朦胧中听到小勤务周凌压低嗓门断断续续的声音：

&ldo;你是沈太太吗，--程科长还没醒来--请放心，你一吩咐，我就用毛毯把他盖上了--好！

好！到时候我会叫他醒来，保证准时到达。&rdo;

他听出是李丽兰打来的电话，精神顿时大振，睡意全消，马上放弃追梦，睁开眼睛，正想叫周凌把电话留住，只听&ldo;咔嗒&rdo;一声，已经来不及了，电话收线了。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盖在身上的毛毯，感到一阵温暖，不禁从心底里发出甜蜜的微笑。

周凌看见他已醒来，便向前报告：&ldo;科长，前一个小时，沈太太打电话来，请你把会见的时间提前一个钟头。我说你因为破获童家山僵尸案件，前三天亲自到安徽全椒逮捕凶手，三天三夜旅途跋涉，非常疲劳，所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叫我不要惊动你，拿一床毛毯替你盖上，免得受病。她很不安心，刚才又打电话来，问你醒来没有？又问毛毯盖上了没有，沈太太这样关心你，她真好！&rdo;机灵的小鬼一再提出这张&ldo;王牌&rdo;，目的是为了讨好他的上司，程科长报之以笑。

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离约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周凌端来牛油、面包、果酱、牛肉汤。虽然他的肚子有点饿了，但是他的精神却集中在甜蜜的约会上，希望的线索上，只是心不在焉地胡乱吃了一顿。

为了僵尸一案，他亲自前往安徽全椒，逮捕凶手，今天清晨才从浦口回南京，行装刚卸下，就接警厅电话，要他上午参加上海的钻戒窃案的分析会，会上接受了专责破案的任务，旧案未结，新案复来，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还好上刻在沙发上做了一场昙花梦，总算假寐片刻。

饭后他特地到卫生间洗了一个澡，洗却了旅途的征尘，消除了疲劳，梳洗罢，穿上一套崭新的西装，兴致勃勃地走了。

扬子饭店是南京高级旅馆，三楼七十七号是特别豪华的房间。时间刚刚下午两点半，程科长准时推门进去，一眼看到李丽兰坐在沙发上，全神关注着手上的手表，便行前施礼道：

&ldo;小姐，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南海普陀岩？小生特来进香！&rdo;

李丽兰满脸含笑，以俏皮的语气答道：&ldo;先生，你找错了门！&rdo;说完，两人禁不住哈哈大笑。

李丽兰马上上前，帮着程科长把大衣脱了。程科长转身看到壁上的温度计，说：&ldo;二十六度，比室外高了十五度。一见到你，就感到温暖！&rdo;

&ldo;是吗？&rdo;

&ldo;啊，绝世之香！&rdo;程科长深深地吸一口气，高兴地喊起来。

李丽兰笑说：&ldo;你这个人的鼻子真灵！&rdo;

&ldo;噢，我可捉住偷香的人了！&rdo;

李丽兰歪着头笑问：&ldo;王存金一案，我费尽心机。论功行赏，你说我这位无名英雄，该不该得此半瓶香精的报酬？&rdo;

&ldo;应该，应该！&rdo;程科长鼓掌欢笑道，&ldo;全案破获后，所缴的赃物可算完整无缺，惟独这半瓶香精不见了。我问黎丽丽，她也说不知道，看她言辞恳切，不至瞒骗。我想，一定在纷乱中被人捞去了。幸好加拿大大使夫人得了完整的一瓶后也心满意足了，她言下之意，以为我爱上此香，私自留住了，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当时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认为此绝世之香，一定要配上绝代佳人，此香在人间，只有你才配得上享受，当时自己没接到，却落入他人之手，心里感到十分难过。今日香得其主，真乃大快我心！&rdo;

李丽兰微翘上唇，横波一笑，说：&ldo;得了，得了！你不要说好听的，其实你当时认为这香被黎丽丽拿走，所以不敢深究，红粉赠佳人吧，正合你的心愿。你也乐得顺水行舟，做个人情。&rdo;

程科长知道她这些话不过是掩盖自己的欢心，也不辩解，只喊道：&ldo;冤哉！冤哉！&rdo;

李丽兰认真地说：&ldo;我得了此香已经暗自发誓，只有你在面前，我才会用它，否则我将深藏若谷。&rdo;

&ldo;小生感激不尽！闻其香，感其情，享其乐，我太幸福了！&rdo;

李丽兰假装严肃地说：&ldo;你要注意！从今后，你要规规矩矩，假使你想在我身上占点便宜，揩点香味，那你就要倒霉。此香整个南京都没有，但是你的部下都已闻过，万一这香味从你身上飘散出来，那你就成了&lso;韩寿偷香&rso;，亦官亦贼，声名扫地，我的科座到那时将如何得了？&rdo;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一阵欢笑过后，李丽兰调了两杯牛奶咖啡，两人相对坐下。她怔怔地着着程科长，有点出神，微微地摇摇头，意味深长地叹道：&ldo;记得当年马太太对我说：&lso;多情的人一定吃亏，痴情的人更要吃亏！&rso;今天我深深地体会到她的话非常正确。我对你太痴情了，因此受尽相思苦；但你跟我恰恰相反，你是两面性格的人，用到我的时候，多么热情，说什么&lso;登门拜山&rso;呀，&lso;朝圣进香&rso;啊！讲得甜蜜蜜的，听起来令人飘飘然的；但是不用的时候，就来一个&lso;秋扇见捐&rso;，置话不理。想不到上次一别，至今整整半个月了，不仅没见过一面，甚至连影子都没看到，如果不是七克拉钻戒的案件，哪有今天的约会？&rdo;说时，幽怨中又含着柔情蜜意，富有难以抵抗的魅力。

程科长深受感动，连忙辩解道：&ldo;自从上次一别，第二天童家山就发现一具无名僵尸，死者脸部表情非常恐怖，项有勒痕，显然是被人谋杀了。此案轰动全市，当我到场时，只见观众人山人海，把尸体围得水泄不通。见我率领一批刑警进场，立即让开一条路，那无数信赖的眼光，是对我鼓舞和鞭策，性命攸关，我不得不倾全力侦破。最近南京各报，连篇累牍报道案情，想你一定知道的。此案发生后，南京市参议会要求警厅重视人命，务期迅速破案，童家山属于我管区范围，责无旁贷。无数观众围看男尸，竟无人认领他，办案相当棘手。为此我们废寝忘餐，整整忙了两个星期，终于搞个水落石出。前三天我亲率干员前往安徽全椒县马厂地方。逮捕了凶手。得手之后，我日夜兼程，想早点赶回南京。昨晚赶到浦口，天已经黑了，无法过江，只好投宿于江边大户黄心斋老伯家中，深蒙他们宽待。他家的庭院非常宽敞，亭阁楼台，假山鱼池，十分清雅。我宿于西厢的一间书房里，此时正当风生竹院，月照蕉窗，对此良宵美景，我多么想念你呀，以至梦魂颠倒，久久不能成眠，深深地体会到相思的滋味何等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