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滚热的液体涌出,我忙咬住唇,将脸庞往枕上埋得更紧些,再不愿唐天重发现我在落泪。唐天重许久没有动静,也没过来拥我,我正猜着他是不是睡了,悄悄去了丝帕来擤鼻子时,忽又听到他开口。&ldo;你也给我绣个香囊吧!若也能绣得这般精致,我便放了庄碧岚。&rdo;我蓦地转头。他正沉静地望着我,眸光深邃,若有暗流汹涌,却是我不能了解的情绪。同时站在权利巅峰,同样有着利害关系,唐天霄从不在我面前掩饰他的悲喜恨怒,也不掩饰他对我的包容和爱惜,我同样也不曾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心事。这种彼此间的了解和体谅,让我,也许也让他,在旋涡密布的深宫,并不觉得太过孤单。直到现在,我都认定唐天霄是我多少年来难得交到的一个好友,与身份地位无关,与贫贱富贵无关。可唐天重,这人藏得太深,太可怕,即便赤裎相对,亲密到二人融为一体时,我依旧不晓得他在打着什么主意。&ldo;别哭了。&rdo;他盯着我,淡淡地说道,&ldo;我言而有信。只要你绣好香囊,我立刻放人。&rdo;我该信吗?望着这个和我刚刚有着肌肤之亲的男子,我向后蜷了蜷身体,下意识地离他更远些。他皱了皱眉,一侧身,也背着我向外躺着,片刻之后便传出均匀的呼吸。我身体极困乏,脑中却异常清醒,仿佛一闭眼,便见到满池莲花,那个淡青衣衫的少年,冲着我浅浅笑着,一声声地唤着,&ldo;妩儿,妩儿……&rdo;我便携着他的手,兴高采烈地指点给他看,&ldo;碧岚,看,那莲花,头并头长在一起呢!&rdo;&ldo;是。&rdo;那明亮的眸子,倒映着湖蓝色的池水,翠绿色的荷叶,漾着清澈通透的脉脉温柔,&ldo;妩儿,那是并蒂莲。&rdo;&ldo;并蒂莲!&rdo;&ldo;是,从花开到花落,它们总在一起,连长出的莲蓬,也是头并头长着。&rdo;从花开到花落……从花开到花落的日子,总等不到他。再也等不到他。我握紧香囊,嗅着那隐约可辨的属于庄碧岚的淡淡气息,心头一阵阵地绞痛,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枕衾间无声抽泣。这晚许久都没法入睡,眼看窗口透过朦胧的一抹淡白,才揉着疼痛的双眼模糊睡去。唐天重每日四更天便要去朝中议事,自是一早便会起c黄。我模糊觉出他起身,只往后更蜷紧了些,努力将自己缩到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中去。旁边的人静默片刻,拉开我蒙在头上的棉被,粗大的手指慢慢从我面颊滑过,又抚过我眼睫。我只作睡着,一动也不动,而他终究只将我的手塞到衾中,为我将薄薄的衾被覆得齐整些,便起c黄而去。我松了口气,这才睡得安稳。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无双过来服侍我起c黄时,我只觉浑身都散了架般疼,连眼睛都疼得睁不开,忙走到妆台前一照镜子,才发现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其实唐天重真的很懂心理战术。偏偏在我和他纵情鱼水之欢后,再来点醒我和庄碧岚的不可能,无非逼我不得不在绝望中放弃曾经的梦想了。也许,从被带到摄政王府的那一天,我便已放弃了那个梦想,只是终究放不下庄碧岚而已。默默梳着头时,九儿正在整理c黄铺。我心里一动,忙道:&ldo;把那个香囊给我。&rdo;九儿抬头,懵懵懂懂地问:&ldo;什么香囊?&rdo;&ldo;就是那个绣着莲花的香囊,应该在我枕边。&rdo;九儿便不答话,望向无双。我立刻觉出蹊跷,问道:&ldo;怎么了?&rdo;无双帮我绾好发,迟疑道:&ldo;那香囊……侯爷带走了。&rdo;唐天重?我皱眉。&ldo;不会。昨天是侯爷自己给我的,又怎么会带走?&rdo;无双面露难色,也不说话。九儿却站起身,咕哝道:&ldo;原来都已经给了姑娘了,何苦又剪成那样!&rdo;我心里一跳,道:&ldo;剪成怎样了?&rdo;无双转身,从镜匣里取出一块丝帐包成的小包,低声道:&ldo;侯爷……像是有些不痛快,早上起身手里便抓着这个,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拿了剪子就剪成这样了,连早膳都没吃便出门去了。&rdo;丝帕展开,香囊竟被剪得粉碎,芰荷零乱,香料散落,已成不知多少瓣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