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刚硬的性子,若是不喜欢什么,大可随手扔了烧了,这样小题大做亲自动手把一个小小的香囊剪成这样,倒叫我心惊胆战了。犹豫片刻,我匆匆将碎片包起,塞回无双手中,说道:&ldo;剪就剪了吧,原也没什么。去帮我找些颜色清淡些的锦缎碎料来,预备好无色丝线,我要做东西。&rdo;无双见我什么抱怨也没说,倒也惊讶,连声应了,自去收拾不提。无双大约根本没弄清我要那些锦缎做什么,取回来的布料足有二三十样,每样都足足有半匹,带了我去挑时,还在和我品评道:&ldo;姑娘看这种驼色的,侯爷穿着会不会太显老气?须得配这种紫色的镶边才好。再看这个鸦青的,是江南最好的织锦,从前后左右看,颜色都不一样,穿着一定华贵。这个蟹壳青的也好,质料软,居家穿着一定舒适。&rdo;感情她以为我想为唐天重裁衣服了?我糙糙将那些锻料翻了翻,说道:&ldo;既然你觉得好看,你便帮侯爷做去吧,带着小丫头们一起裁制,也省得她们一天到晚闲着无聊,雀儿似的唧唧喳喳闹得慌。&rdo;无双怔住。我且不理她,只拿剪子剪了一小块宝蓝色的锦缎,再从以往丫头们裁剩的碎料里找了一小截紫檀色的缎带作为镶边的包布,变动手做起了香囊。晚上唐天重回来时,我的香囊已做好,连正面的刺绣也完成了大半。侍奉他吃了晚膳,看他在一边阅览公文,我便让九儿又点了盏五枝的油灯,坐在窗边继续我的活计。九儿轻声问我:&ldo;姑娘,你身体恢复没多久,都坐了一整天了,还吃得消吗?&rdo;我笑了笑,轻声答道:&ldo;快绣好了。&rdo;我嘴里说着,指尖已是一阵刺痛,却是扎了手。果然坐得太久,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九儿轻呼一声,便要来看,我忙摆摆手,将绽出血珠子的手指在唇里吮了吮,吐去血水,挺了挺坠疼的腰,继续刺绣。九儿不太放心,将灯盏移得更近些,自己蹲下身来,要为我捶腿。我忙道:&ldo;你快做你自己的事去吧,在这里动来动去,我哪里绣得安稳?&rdo;九儿嘿嘿笑道:&ldo;绣不安稳,便早些歇着去,还怕明天天不亮了?&rdo;明天当然天会亮,可我更想知道,如果我今天便绣好,唐天重会不会守诺,明天便放了庄碧岚。吩咐九儿沏一盏酽酽的浓茶来,我喝了两口提提神,振足精神,继续做活。这时,一直埋头于公文的唐天重忽然起身走了过来,负手站在我身旁,看着我绣着,忽然问道:&ldo;你绣的是什么?&rdo;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答道:&ldo;貔貅,又叫天禄,传说可以辟邪。&rdo;&ldo;貔貅?这东西,很不好看。&rdo;&ldo;这时上古神兽,龙头,马身,麟脚,其状若狮,最是威武凶猛,侯爷佩着,必定合适。&rdo;&ldo;哦!可我瞧着却不顺眼。哪里比得上你原来绣的那只精致?&rdo;我提起的针线久久不能落下,耳边又记起他昨晚说的话。&ldo;你也给我绣个香囊吧!若也能绣得这般精致,我便放了庄碧岚。&rdo;只要他认为我绣得不如原来那只精致,他便可以一直羁留着庄碧岚,不放他自由。我捻着修针正想着要不要再绣下去时,他已不紧不慢地走向c黄边,吩咐道:&ldo;把那个扔一边去,过来睡吧!&rdo;我心中苦涩,郁郁答道:&ldo;是。&rdo;我抬手取过剪子,在九儿的惊呼声中,咔嚓一声,已将那被唐天重一口否决的香囊剪作两半。唐天重蓦地回头,惊愕地望着我手中剪开的香囊,怒喝道:&ldo;宁清妩,你!&rdo;我垂下头,狠狠吞下喉间涌上的不甘和泪水,随手推开窗户,将香囊掷到外面莲池中,仰头向他一笑,&ldo;我服侍侯爷安寝吧!&rdo;唐天重不答,快步走到窗边,低头瞧那掉在水中的香囊。其实已是两瓣小小的碎片而已,透着朦胧的灯光,依稀见它们在荷叶底下起伏着,悄无声息地在夜风中随波逐流,再不知会流到怎样肮脏的地方腐蚀湮灭。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外面带了荷叶清香的空气,微笑道:&ldo;侯爷嫌这个不好,也不打紧,明日我再为侯爷做一个。&rdo;他回眸逼视着我,&ldo;如果我明日还嫌不好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