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日子,从那日起又清静下来。唐天重竟然一直没有再回过莲池,据说是公务繁忙,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中的赋莲阁了,白天偶然回来,不过是看看老父病情,商议些朝廷要事,并不多待,依旧回了宫去。我素来孤单惯了,如今白天又常到摄政王身畔服侍谈笑,也不觉得寂寞。只是每次晚膳时,无双总会在唐天重坐的位置放上一双碗筷,竟是随时准备着他回来的架势,忽然便会觉得,那空落落的座位,连带着让胸口都空落落了。夜间无事,不过看看书,吹吹笛子,对着夜色里渐显凄冷的莲池发一会儿呆,也便睡去了。而无双、九儿等却不肯闲着,拿了前儿的锦缎又在裁衣,说是打算在唐天重生日时以我的名义送给他,就说是我做的。我几回去瞧着,针脚比我的到底要差些,有心想拈针上前帮忙,想起唐天重心机深沉,又有些寒心,便由得他们去,再懒得理会了。这日上午,听说摄政王夜间病情突然加剧,我代理无双匆匆赶去探望时,走至前院垂花门前,却被唐承朔的护卫拦了下来。&ldo;清姑娘,王爷那里有贵客,不宜打扰。姑娘还是且先回去,晚些再过来吧!&rdo;因我来往得多了,摄政王这些亲信大多已认识我,因这唐承朔对我甚好,因此对我一向敬重,既然他们说了不宜打扰,多半是我不方便见的朝廷重臣在了。我应了声,转身走时,无双耐不住,却多问了一句:&ldo;来的是哪位达人?&rdo;护卫以嘴掩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ldo;这回来的可不是哪位大人!咱们的闲散天子,听说摄政王病重,可真闲不住了!&rdo;唐天霄?我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那日告别他去西华庵时他的温存和信赖,不由转过头,往正房的方向多看了了两眼,才垂下头,继续往会走着。无双似比去更不安心,小跑着追上我,说道:&ldo;这可奇了,府中并没有迎驾,瞧着皇上该是微服过来的,不知找老王爷什么事,也不知咱们侯爷知不知道。&rdo;我皱眉问道:&ldo;他来不来,与侯爷知不知道有什么相干?&rdo;无双怔了怔,脸色才堆起笑来,&ldo;说的也是。只是侯爷终日挂心国事,对皇上也一向甚是留意,如果连皇上进了自己府中都不知晓,未免会不高兴。&rdo;不高兴是肯定的,至于处处留意唐天霄的是什么心,就只说唐天重自己知道了。这些日子和摄政王聊得不少,我已觉出唐承朔对于这位少年天子并没什么成见,除了抱怨他太过懒散荒唐,倒也没感觉出太大的恶意来。如果唐天霄来见的是唐天重,我倒有些疑心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摄政王府了。眼见已经进了后园,莲池里渐渐枯黄失色的荷叶已经历历在目。因秋意渐深,无双等怕莲池周围太显清寂,特地找了管事的过去,另在莲池边植了晚秋盛开的芙蓉,金桂等花木,又在轩榭周围置了很多盆菊花,眼看着大多已经盛开。无双再受宠信,不过是个小小侍女,说的话也不至于连王府管事也俯首帖耳,做得这般周到,想来得过唐天重的嘱咐了。正思忖际,自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伴着女子喘息着的呼唤:&ldo;无双姐姐,无双姐姐!&rdo;我们站住身,回过头时,一个面生的侍女已经赶上前来,向我行了礼,又向无双道:&ldo;侯爷遣了小厮在二门,立等姑娘去说话,说有急事呢!&rdo;无双本就为唐天重烦恼,闻声忙应了一声,向我道:&ldo;姑娘且先回去,我去去就来。&rdo;想唐天重这般急急唤她,必定是有急事了,我也忙道:&ldo;你快去,别让侯爷等着。&rdo;一时无双随着那传询的侍女匆匆离去,我独自一人慢慢前行着。这样闲散的秋日,梧桐落,廖花秋,人独行,雁孤飞,对我算清寂之极了。却不知唐天重又在暗中筹划怎样的计谋,唐天霄又有没有设下对策,苦心弧指试图稳住上辈传承下的江山。感慨之时,忽昕身衅有人唤道:&ldo;清妩丫头!&rdo;我一转眸,查点儿失声叫出来:&ldo;皇……&rdo;那人已经先知先觉地掩住我的唇,另一只手不过轻轻一览,已经将我拦腰抱起,飞快藏身到了莲池畔的假山后面,才笑嘻嘻将我放了下来。我惊魂未定,再次打量他时,只见他一身浅黄纱袍,白玉束冠,面容俊秀,神情潇洒,正是当今大周天子唐天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