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沱正要挥手将他们轰走,顾深制止了他,丢了两粒碎银子给老头,问道:“老丈一直在此地唱曲,还是路过?”
老头喜滋滋地将碎银子塞进怀中,这么慷慨的顾客可不太多见,他搬来一条椅子,在桌边坐下,才说道:“回老爷话,老丈老家西州,自从咱大景与虞国开战之后,老丈就带着孙女跑来云州宿阳地界流浪卖唱为生,此次正是要乘船前往宿阳府。”
顾深点了点头道:“唱吧。”
老头调了调弦,弹奏起带有西州风韵的苍凉曲子,他旁边的黄毛丫头开嗓唱的曲却是云州宿阳一带的软绵小调。
顾深发现老头的竞争对手还不少,又有几拨卖唱的组合被留在了饭桌边,丝竹歌声在这个码头的露天酒馆中混合起来。
顾深皱了皱眉头,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忽然间从外面的路上响起了一阵阵整齐的马蹄声,一辆小房子般的大马车跟在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后面朝码头驶来。这些汉子身上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其中有一个还扛着一张旗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南丰镖局。
大车刚刚靠近码头,酒馆中所有正在卖唱的人忽然都动了。
顾深身边的老头也抽出了隐藏在二胡中的细剑,鬼魅般地贴地横掠,一剑将一个镖师的喉咙割破,带起一道细细的血光。
刺杀一起,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为了不引人注目,顾深和常沱也跟酒馆中其他客人一样,朝酒馆后方跑,顾深和常沱翻身跳进了柜台,酒馆老板和伙计已经蹲在这里了,脸上看不出有多惊慌,酒馆老板甚至还安慰顾深:“客人莫慌,这种事情我见多了,等他们打完就没事了,这种光明正大的刺杀,不会灭口目击者。”
这些唱戏的刺客,他们的刺杀目标应该是那个豪华得像一座房子的马车中的人,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在这个码头乘船,因为按照一般的规律,大景境内的权贵们都会选择在大码头乘坐官营的官船,在这种野码头停靠的船都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大,在宽阔汹涌的丹江上面航行也不会太舒适平稳。
虽然这个人请了镖师护卫随行,但是这些唱戏的刺客各个都是好手,加上又是猝不及防,一个照面,镖师们就损失惨重,刺客们已经逼近了马车车厢,就在此时,马车前面的帘子猛地飞了起来,一根根竹条像利剑一样飞射出来,洞穿了好几个刺客的身体。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手中擎着一柄剑,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道红色的旋风残影,在刺客中来回穿梭,如同一阵风刮过,所有的刺客都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仰天倒地。
红衣女子飞身落回马车,脚尖刚一点地,在各个地方隐藏的顾客中,又飞出一道矫健的身影,大喝一声:“廖玉茹!杀你者陈非!”
顾深心里一动,他看向常沱,常沱朝他点头,低声道:“廖玉茹,廖康次女。”
顾深看向正在与陈非战在一起的红衣女子,这个陈非战力比唱戏的刺客高上很多,加上又在红衣女子刚刚解决完所有唱戏刺客之后,一口气落下去还又未提起来的空档中陡然出手,所以一直压制着红衣女子。
“不太对劲,廖康的女儿怎么会是一个剑客?”红衣女子的剑术虽然在顾深眼中,可能还不如南郑长公主的刀法,但是应当能与南郑大内高手黄准旗鼓相当。这样一个高手,应该是浸淫剑道多年,廖康此人,身家干净清白,从来与江湖武道没什么联系,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剑术高手的女儿?
“顾大人,怎么办?”常沱询问顾深的意见,这种时候,他习惯性地听顾深的安排,顾深明白他的意思,红衣女子如果真是廖玉茹,现在眼看就要死在陈非的剑下,如果她是廖康案的重要证人甚至直接就是核心人物,如果死在这里,什么价值也发挥不出来。
顾深把手放到腰侧的刀柄上,“待会我出手逼走陈非,你去把他拿下,一定要活口,哪怕放走也别弄死了。”
顾深对常沱的身手也很有信心,这个陈非对常沱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毕竟常沱也是在南征北战中成长起来的武将。
一道堂皇大气的刀芒自凉棚中升起,磅礴的刀意连绵不绝,如同游龙吐水,紧紧擦着陈非的脑袋边掠过,刀芒刚落,顾深的刀就已经递到陈非的眼前,陈非猛地仰头,却发现顾深早已回刀横劈自己下盘,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突然间出现的刀客,仅仅两刀,就已经展现出恐怖的刀意和及其高效直接的刀法,陈非脑子里蹦出一个强烈的想法:该跑了,不跑得死在这个人的刀下。
这个念头一起,陈非就彻底没了战意,他一收长剑,身体紧绷,正好顾深一刀劈来,力如倾海,陈非感受到锋锐粗粝的刀意透体而入,他借着这一刀的力道朝后飘飞,扭转身体,飞快地消失在河岸的灌木丛中。
顾深把目光转向身后的红衣女子,发现这个女人年纪应该比他还要大一些,脸上虽然化着浓重的妆容,但是仍然能够看出来精致的五官和细腻的皮肤。她朝顾深点点头,说道:“多谢兄台相救。”
她掀开帘子,露出车中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出来给顾深见礼:“多谢恩公。”
顾深摆了摆手,回刀入鞘,正准备离开,他觉得现在并不是打探调查廖玉茹的好时机,这样太刻意了,甚至会让人怀疑自己跟刺客陈非是一伙的。
正在此时,躲在各处的旅客忽然间都跑了出来,朝码头涌去,顾深抬眼一看,原来一艘破旧的木船正在缓缓靠岸,船到了。
他有些犹豫,常沱一直没有出现,他还没有追上陈非?又或者他遭遇了危险,难道陈非还有接应的后手?不过现在时间不多了,这艘民间的船不会在这个野码头停靠太久,顾深得上船了。
正在顾深要往船上走时,红衣女子叫住了他,“兄台留步,我们有一艘船待会就来,要前往宿阳府,如果兄台也是前往宿阳的话,可以随我们一同乘船前往。”
这可是你们送上门来的啊。顾深在心里暗道,正好还可以等一会儿常沱。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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