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魏牟浑身一哆嗦,狰狞的面目紫涨成了猪肝色,须发蓬张,骤然爆发了!浑身的杀意蓬勃地迸发出来,疯狂地嘶吼一声,一拳劈头砸向杨枫。
杨枫两眼放光,等的就是这一刻!
刹那间,动如脱兔的杨枫旋身退步,抢近身,左肘加上旋转暴退的全部力道,重重地杵在重心前倾的嚣魏牟的胸肋间。&ldo;噗!&rdo;一声闷响,如击败革。
嚣魏牟雄壮的身躯一晃,未待他变招,切近贴身的杨枫右膝顺势而起,准确地顶撞在他的胯下。嚣魏牟嘶吼的尾音未绝,回声似的扬起了凄厉的惨嗥。
借着起膝顶撞,杨枫右手在靴筒里一抹,一柄闪着凛冽寒光的匕首脱鞘在手!
右臂扬起一道流畅的弧线轨迹,反腕握住的短匕象掠过流水,毫无滞碍地抹过嗥叫着跌退的嚣魏牟的喉头。
随着亮光流星曳尾般掠过,嚣魏牟一下僵住了。金鱼眼鼓凸得要爆出眼眶,一片血红地盯着杨枫。喉头&ldo;咯咯&rdo;低响着。蓦地,他紧握住的两只大拳头无力地松开,咽喉处一道红线宛若遭到内里无限压力的挤压,红艳艳的一大蓬血雾喷薄而出,健硕的躯体直挺挺地后仰,重重砸在地上。喉间鲜血突突冒着,瞬间,汩汩地染红一地,触鼻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空间。
顿时,厅堂内没了半点声息,惟有紊乱、粗浊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每个人都愣住了,肃然无声地站着、坐着,含义不同的目光在淡然卓立的杨枫和地上的尸体打转。
太快了!仿佛只听到嚣魏牟发狂地厉吼,看到他扑上攻击,霎那,这么个生龙活虎的粗暴莽汉便直挺挺躺在地上死透了。
好一会,脸色青白不定的徐节颤巍巍地戟指杨枫道:&ldo;你;;;;;;你竟敢在雅湖小筑杀人?你竟敢,竟敢杀了齐国的嚣魏牟?&rdo;
杨枫侧过头,唇边挂着一抹冷凄凄的笑,眼神淡漠而酷厉,倨傲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色彩,&ldo;徐大夫该不是五色目盲,五音耳聋吧。阁下难道没看见,是这嚣魏牟狂妄暴戾,屡次横挑事端。依徐大夫之意,杨枫是否得束手待毙?齐人?齐人又如何,粗鄙野人,屡犯我大赵使臣,自取死耳!&rdo;
徐节声音尖锐,羞怒地叫道:&ldo;你倒说得轻巧,若齐国安平君遣使来责,你自己去扛。&rdo;
&ldo;徐节!&rdo;龙阳君和站在厅外的信陵君几乎同时出声喝止。
杨枫不屑地一拂袖,纵声长笑,&ldo;如此人物,亦敢奢谈治国之道!&rdo;拱手向纪嫣然一礼,淡然道:&ldo;纪小姐,情非得已,让这鄙夫的脏血污了雅湖小筑的清静雅地,还望纪小姐见谅。&rdo;不再看那对乌黑深邃的眸子和那张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俏脸,从容地转身而去。
站在边上的符毒目光一缩,忽然涌起了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他一直注意着杨枫,席上杨枫以墨子定静心法回力瞒不了他的眼睛,而方才杨枫撩拨嚣魏牟的话也只他隐约听见。在场二三十人,都当嚣魏牟三番五次下毒手自取死路,惟有他知道,嚣魏牟死得多么不值。
看着杨枫挺拔洒脱的背影,心底原就怀着深深戒惧的符毒无力地发现,较之楚国遭遇一战之时,眼前的杨枫更冷酷,更深沉,也更决绝。他突兀对此行的前景没有了任何把握,&ldo;难道,为了楚国,我要给楚墨惹下这个可怕的大敌?&rdo;一时间,他素来坚定的心动摇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弃子
出了雅湖小筑,杨枫轻吁了一口气,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
和信陵君、龙阳君应付了几句,婉辞了他们相送,杨枫领着亲卫卫宁,两骑马&ldo;泼剌剌&rdo;直奔回馆驿。
回到馆驿,杨枫心中忽悠一动,决然转身低声道:&ldo;卫宁,告诉乌果,让他设法安排,今晚我要见范增!&rdo;
杨枫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后,服侍得极为细心熨贴的童仆卷起了细竹窗帘,用铜钩挂住。奉上一盏香茗,两盘瓜果,在香薰里燃起香料,垂手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黄昏晕黄的阳光斜斜洒了半间屋子,清风徐来,暑气渐消。杨枫倚在榻上,啜了口茶,双目微阖,意态闲暇,仿佛正在假寐,养着精神。然而,平静恬淡的外表下,他陷入了紧张烦乱的深思中。
错综复杂的情势萦绕在他的心头,也不知盘算过多少遍了。这场大梁的变乱会扩展到多大的范围,绵延的影响有多大?那时的天下,或许又该是另一番气象了。只是,他能成为获利其中的赢家吗?他竭尽心力,花费了许多心思,局势却越来越扑朔迷离,也越来越凶险莫测。面对明暗中一个个名垂青史,精通权谋,深明韬略的对手,他心里实在并没有底,毫无把握;;;;;;
门上,响起了轻细的剥啄声。杨枫翻身一跃而起,敏捷得象一头要攫食的豹子,全身上下又回复了勃勃的生气。
门开了,乌果笑嘻嘻地当门而立,眨了眨眼笑道:&ldo;公子,今晚可有兴出游大梁夜景?&rdo;
杨枫笑了笑,扣指给了乌果一个暴栗,&ldo;走吧,那么多废话。&rdo;
乌果缩了脖子,摸摸头,一笑转身在前引路。带了四名侍卫,杨枫轻装简行,安步当车,步行出了馆驿,慢慢往北大街一带溜达。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大梁城里灯火簇簇,香车宝马,冠盖翩跹,士女络绎,笙歌四起,鼎沸的人声几乎不比白昼逊色多少,远非邯郸所能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