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哎呀,季高!&rdo;曾国藩不及更衣当先去拉左宗棠的手,&ldo;如何不让周升去报国寺知会一声,累你苦等!&rdo;
左宗棠先端详一下曾国藩的顶戴,又看了看身上着的九蟒五爪官服,这才道:&ldo;怪不得家乡事也不问了,原来是升了官了!‐‐再不是以前的曾涤生了!&rdo;
翰林们一见左宗棠言语唐突,便都讪讪地起身告辞。
曾国藩知道左宗棠的爆豆子脾气,也不怪他,只解嘲似地笑了笑。戈什哈走进来替他更衣,又沏了一壶一等的湘妃茶,这才退出去。
曾国藩坐下来,这才笑道:&ldo;季高啊,哪个又惹你了?&rdo;
左宗棠瞪起大眼睛道:&ldo;都是你惹的祸!&rdo;眼圈一红:&ldo;把个好端端的知府大人给断送了!‐‐那刘向东是你的进士同年啊!无冤无仇,你害他作甚!&rdo;
曾国藩一愣:&ldo;刘向东咋了?&rdo;
左宗棠顿了顿足道:&ldo;让那张也狗官害死了!&rdo;
&ldo;什么?&rdo;曾国藩大吃一惊,&ldo;好好的,如何便把他害了!&rdo;
左宗棠长叹一口气,细细讲起来。
曾国藩离乡回京的第二天,左宗棠才访友归来,一见案上有曾家的讣告,知道老太君没了,就急忙赶到湘乡,还是晚了一步。只好由国华、国荃陪着,到老太君的坟上哭了一场。
当晚,左宗棠和罗泽南、刘蓉会在一处。三个人在酒桌上,罗泽南便把曾国藩临走时说的话对左宗棠讲了一遍,讲不全的地方由刘蓉在旁边补充,左宗棠也赞成这样做。第二天,三个人便伙着到知府衙门去找刘向东。刘向东这日偏没什么公事可办,正一个人坐在签押房里闷闷地想心事。
闻报,急忙把三个人迎进来。
礼毕升炕,当差的一名小厮捧了茶进来,摆好,又退出去。
不待左宗棠讲话,刘向东道:&ldo;三位肯定是为张也的事而来,曾涤生是把我给缠上了!‐‐其实,张也残害百姓本府又何曾不想参他,若闹到京里,不要说本府,就是穆中堂怕也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证据,你让本府如何参起!‐‐见过曾涤生,本府一直思量来着。&rdo;
左宗棠道:&ldo;只要府台大人有这句话就可以了,证据由我们搜集,随便天,搜集十几件很容易。&rdo;
刘向东这时又道:&ldo;请三位回去后务必小心行事,万不要让张也那厮知晓。参禀上去,就算抚院不准,我等也有回旋余地。‐‐我这衙门里也有张也的内线,为保得这事成功,我就不让公差参与了。&rdo;
罗泽南道:&ldo;此事何须公差参与。‐‐府台大人只要把张也的劣行具禀上去,总算能为自己洗刷些干系!就算我等进京告御状,也与府台大人无关了。说不定,因为府台大人揭劣有功,皇上还能放个实缺呢!&rdo;
刘向东苦笑一声,道:&ldo;做官难难做官,能保得隔三差五有个缺份就知足了!&rdo;
用过午饭,三个人离开知府衙门。左宗棠径回湘阴,罗泽南和刘蓉转回荷叶塘。
第二天,罗泽南便让门下的十几位弟子在湘乡搜集张也的种种劣行和残害百姓的证据。不出三天,便搜集到强买良家女子、赈银不放却私放高利贷、引诱富家子弟吸烟赌钱等六七件恶行。罗泽南挑紧要的一一写上,又联络了十几家乡绅具了名,这才送进知府衙门。刘向东更不敢怠慢,急忙写了参禀,连同罗泽南的控状,着一名贴身的小厮,打着探亲的旗号,连夜奔赴远在长沙的巡抚衙门。真个是神不知鬼不觉。
第五天,去长沙的小厮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言明已将密函亲自递到衙门文案师爷的手上,刘向东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从具禀和控状到巡抚衙门的那一天算起,刘向东便日日盼夜夜盼,整整盼了一个月,望了一个月,巡抚衙门却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刘向东的一颗心再次提起来。
左宗棠这日到知府衙门来探动静,正赶上刘向东和家人在内室用饭。刘向东一见左宗棠,急忙又让厨下添了两个荤菜。
左宗棠当下也不客气,更衣升炕。刘家娘子及两个半大孩子已用完饭,都随娘进卧房去了,剩下向东、季高两个也好放开嗓门儿说话。
酒至半酣,当班衙役忽然通报,说湘乡县张父母的管家在签押房要见大人。
刘向东只好放下碗筷,和左宗棠说一句&ldo;季高啊,李师爷先陪你&rdo;,便走出去。
一会儿,胖胖圆圆的李师爷便走进来。一见左宗棠,却是认识的,便施礼问安,然后就一屁股坐到炕上,拎起酒壶先给左宗棠斟满,自己也斟了一杯。
李师爷一杯酒刚下肚,刘向东走进来,把个帖子往左宗棠面前一摔,道:&ldo;这个张也,真不知耍的什么把戏!‐‐没理没由的,明日要请我去吃什么螃蟹!‐‐我替罗相公给巡抚上的控状,也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眼看着四十天过去了,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咳!&rdo;刘向东当着师爷的面,没敢把参禀的事露出来。
左宗棠沉思了一下,忽然放下酒杯道:&ldo;该不是张也闻到什么风声了吧?敢是要和你套
交情?&rdo;
李师爷道:&ldo;左孝廉哪,不要说东翁替人递了个控状,就算东翁亲自参他,他也未必怕东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