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而足。
张也当夜宿在提督府临时设置的牢房里。
曾国藩则秉烛看起由文案记录的十几份口供。看过以后,又和官文商议办法,直到午夜以后,曾国藩和官文才安歇。
曾国藩当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曾国藩梦见自己置身一间摇摇欲坠的空房子里,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房子被那雷声震得眼看着要倒塌。他拼命推门,门却被什么人给堵得纹丝不动,仿佛钉死一般。正在这时,一个黄袍老者,分明长着很慈祥的面孔,一下子就站在他的面前,把他的手一挽,便穿墙而过,那房子接着便轰地一声塌成了平地。
老者对他说:&ldo;圣人云: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rdo;
曾国藩把老者的话正反复玩味,老者却悠然不见。在惊愕中,曾国藩走出梦境。
虽然已知道刚才在做梦,却还能感到自己的心跳急剧,分明是后怕的结果。
天已大亮。
用早饭的时候,曾国藩又忽然向官文问起七八年前的犯官胡川项的具体情节来。
官文放下筷子道:&ldo;这实际是一桩悬案。张也头一天接的印,那胡犯偏就第二天服了毒!宏侍郎在湖南查了三个月,只说胡川项确系自杀,理由却道不出。说胡川项侵吞县衙库银畏罪自杀,是穆彰阿亲到湖南以后的结论。除了皇上,恐怕没几个人信。‐‐现在想来,皇上当时也未必真信,无非是不想追根究底罢了。为什么呢?因为当时为了鸦片和英吉利打得不可开交,这件事拖下去实在没有好处,也只能按着穆彰阿的意思结案了。&rdo;
听完官文的介绍,曾国藩不由暗自揣摩:别又是那张也做成的吧?
饭后,曾国藩正要张罗重新升堂审案,却忽然收到了军机处八百里快骑传送过来的一封密信。
曾国藩打发走信差,便当着官文的面把信折开,却是穆彰阿写来的,寥寥数语,却把曾国藩看得目瞪口呆!
涤生老弟钧鉴:得知老弟钦命湖南办差,老夫当为你叫屈。老弟湖南之行,实是苦差。湖南吏治如何且不说,单讲裕泰就是个惹不起的角色。他的内妹是谁?乃当今福贵人也!张也也与老夫有些渊源,老夫断不能坐视不理。如何收场,老弟酌斟。
鹤舫匆匆曾国藩把信递给官文,官文看后没有言语。正在这时,门外的戈什哈来报,裕中丞来访。
曾国藩挥了挥手道:&ldo;钦差办案,湖南大小官员均得回避。‐‐告诉中丞大人,等办完公差,本差和官大人自会去巡抚衙门拜访他。礼制如此,望他莫怪。&rdo;
戈什哈答应一声便走出去,一会儿又转来道:&ldo;回大人的话,裕中丞说他不是来拜大人,是来向大人辞行的。&rdo;
&ldo;什么?&rdo;官文瞪大了双眼,&ldo;他要到哪里去?&rdo;
戈什哈道:&ldo;这个,奴才没敢问。&rdo;
曾国藩想了想道:&ldo;有请中丞大人。&rdo;
戈什哈去了不大一会儿,裕泰便红光满面地走进来。
一见曾国藩和官文,裕泰先道一声&ldo;给上差请安&rdo;,便一屁股坐下去。裕泰先喘了半天气,然后才道:&ldo;本部院接到上谕,着本部院即刻到广西剿匪去。所以,一早就来跟两位大人辞行。本部院先行告退。&rdo;说着,大咧咧地拱拱手,站起身就走。
曾国藩忽然道:&ldo;中丞大人请慢行!‐‐本差昨日审案,其中有许多牵扯到大人的身上。大人正好今日到此,也省了本差去请。&rdo;回头冲门外喊一声&ldo;即刻升堂&rdo;,然后对裕泰道:&ldo;劳烦中丞大人到堂上跟张也对质一下,大人再走也不迟!&rdo;
裕泰一听这话,不禁勃然大怒,立刻立住脚,猛地对曾国藩吼道:&ldo;放肆!你小小的三品京堂竟然敢对本部院如此讲话,真真可恶!‐‐待本部院去广西把差事办了,再到京里和你讲话。‐‐哼!&rdo;说着话忿忿地抬腿便走。
曾国藩见官文一声不响,只好大喝一声:&ldo;来人‐‐,把中丞大人请到公堂问话!&rdo;
说完,理也不理裕泰,当先走向公堂之上。
两个戈什哈走上前来,口里说声&ldo;请&rdo;,便把裕泰驾进公堂。
官文跟在曾国藩的后面走进大堂,已经坐到了曾国藩的身边,心内还在叹息:这个曾涤生,办起事来还真不含糊。‐‐竟然和穆彰阿不是一路!
官文对后一点尤其没有想到。
裕泰被驾进公堂,口里还大叫:&ldo;反了!反了!&rdo;
裕中丞久历官场,还没受过这种气。
曾国藩索性横下一条心,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ldo;大胆的裕泰,你还不向王命请安吗?&rdo;
裕泰这才看到当案摆放着的王命旗牌,吓得先打个冷战,然后才双腿一软,冲着王命旗牌叩头请圣安。
曾国藩高喊一声:&ldo;为裕中丞设座!&rdo;
曾国藩冲裕泰一拱手道:&ldo;中丞大人多有得罪。‐‐下官王命在身,还望恕罪。&rdo;
裕泰气忿忿地一屁股坐下,理也不理,像看戏一样,看曾国藩怎样演。
曾国藩高喊一声:&ldo;请张明府来大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