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说网

第128章（第1页）

没有人给她送饭送水，有的弟子说，她是靠吃草木灰和雪水活下来的。

再见她时，吴砭差点没认出来。

明漪正拿着一本什么东西读，脸上身上瘦的厉害，尤其是露出来的那截手腕，皮已经紧在了骨头上面，微微一动，都可看出其中骨骼的活动与牵扯。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无，脸侧与眼周的皮肤近乎透明，可以看见皮下密布的细小青紫色血管。至于她身上的衣服，说黑不黑，说白不白，尽是灰尘与污渍，表面都被穿得起了绒。

见吴砭来，她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从书本移到吴砭脸上的目光如同一潭死水，冒着沉沉死气。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不见人，怎么也该起些波澜才对。

&ldo;漪儿。&rdo;吴砭开口都不知该说什么，一唤她的名字，心中就涌起无尽的苦涩。

明漪点了点头，&ldo;师伯。&rdo;

&ldo;一直没来看你，这两年……&rdo;吴砭感觉鼻头有点酸，&ldo;你……&rdo;

她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吴砭叹了口气，&ldo;你可还好?&rdo;

&ldo;今天是什么日子?&rdo;明漪忽问。

&ldo;……癸卯年，九月初一。怎么了?&rdo;

她低下头又翻了翻手中的手记簿，低声喃喃道：&ldo;哦，我没有记错日子。&rdo;

&ldo;什么?&rdo;

&ldo;没什么，有一个很重要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rdo;明漪说话的声音总是很轻，听上去虚弱得快倒下了，&ldo;她再没来过，也好。&rdo;

吴砭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得道：&ldo;最近掌门想念你，你在这里受罚这么几年，可知错了?知错了，就随我回主殿，往后听话些，掌门座下大弟子的位子还是你的。&rdo;

&ldo;师伯，我不想修道了。&rdo;

&ldo;胡说什么，你这样的根骨，天生就是要修道的。&rdo;

明漪顿了顿，&ldo;我就不能不修么。&rdo;

&ldo;这话让掌门听了多寒心，可别再说了。&rdo;

明漪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道：&ldo;这几年，你们不来看我，也不来看禁洞里的妖。你们说禁洞里的妖很重要，却一点都不关心她，她的血都把这片地染红了，你们也不进去看看她死没死。&rdo;

吴砭心里一紧，看了看禁洞，想到里面那个人，吞了吞唾沫。

&ldo;你们以前也说过我很重要，还不是想扔就扔，想捡就捡，和对待一个冷冰冰的物什没任何区别。想不起我的日子里，连我怎么过活都不关心，如今却突然变了脸，叫我回去重新坐上高位。&rdo;明漪轻轻一笑，&ldo;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rdo;

吴砭一听，便知以前那套再也糊弄不了明漪了，但他也不愿就这么看着她继续在此处受苦，就算霄峡身边不是绝好的去处，可也比这般畜生样的生活好太多。

&ldo;漪儿，有些事你既已看破，咱们就摆明白说说。掌门他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他从来都没有存什么坏心思，他只想光耀门宗罢了。你变成这样，是他无情，可你之前也的确做错了事情。况且掌门养你教你这么多年，对你是有恩的，要不是他，你早就在乱世中死了。他也不过是想扶持一个人好好地接过玉虚，哪怕他就是想利用你，你也该还他这份恩情，是不是?&rdo;

明漪红了眼睛，&ldo;我会还的。&rdo;

&ldo;所以你答应回去了?&rdo;

明漪低下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倒霉，一生都在欠着别人。欠霄峡，欠玉虚，欠屠酒儿，欠青丘，她明明无意害人，却始终都在为别人偿还着欠下的债。

沉默之际，远处蓦地冲来一人，慌慌张张地朝吴砭喊道：&ldo;护法，山门下出了大事，掌门急召您回去!&rdo;

吴砭皱了眉，还不太愿意打断和明漪的谈话，回道：&ldo;什么事?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rdo;

&ldo;弟子不清楚，是要紧事，掌门把乾阳长老和李承恩长老都叫去了。&rdo;

霄峡都传唤了乾阳和李承安，看来确实是大事，玉虚这两年真是不太平。

吴砭拔出长剑，斩断了明漪脚踝上的铁锁，劝道：&ldo;漪儿，和我一同去吧，掌门若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你，一定会欣慰许多。&rdo;

明漪恍惚许久，才艰难地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光是直立站着就有点晃悠。她本不愿再离开这个地方，但吴砭刚刚那一番话出来，她又不得不去，心下凉飕飕一片。

吴砭看她妥协，自己也多少安心了，从包裹里取出大氅给明漪披上，让那弟子扶着她走去主殿。

那人见此情形，知晓形势有了些变故，忙过去扶好明漪的胳膊，恭恭敬敬道了句：&ldo;大师姐。&rdo;

明漪没搭理他。

三人走了一阵子才走到目的地，明漪的身体非常虚弱，一路走一路咳，总有种时日无多的错觉。到大门前时，吴砭还未来得及踏进去，便听门里透出了不甚清晰的几句话：

&ldo;我不明白，如果是琼华漏了消息，怎么庚子年那年他们不来，非要等到现在?&rdo;

&ldo;是谁说的重要吗?反正现在青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们马上就会找过来，要是只惊动妖尊还好，青丘现在可和神界联着姻，万一神界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