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计划一旦启动,他们便无路可退,只能被推搡着向前走。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两厢无语,何山忽然蹲下身,从一地血泥烂肉中扒出一条衣带,拿在手里仔细蹭了蹭,试着递给方雀。
“那……帮我缝一下衣带,好吗?”
他像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地瞧着方雀,话语间的希冀多得近乎于哀求。
他在哀求方雀,求她帮他缝一次衣带。
他甚至帮她准备好了针线。
方雀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向湖边偏头:
“先坐。”
方雀哪里会缝衣带,只能笨拙地去试,试得过程很漫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肖似人间所有恩爱夫妻。
方雀牵引丝线,慢悠悠地道:
“师兄,我知道,明日之事凶险无常……”
话题七绕八绕又绕回到何山最怕听到的话题上,他腰背一紧,眼睫颤动。
方雀没去看他:
“系统坍塌之时,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冲散,会失忆,会忘记我们曾经相爱了那么那么多年。”
她说得平静,针尖一次又一次穿过布料,带出叫人舒服的摩挲声。
何山喉结一滚。
方雀抬眼:“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做个约定?”
何山:“什么约定?”
方雀:“就以三年为期,等我们出了系统后,如果三年之内没有记起彼此、没有重逢,就放下这段感情,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好不好?”
天知道何山多么不愿意说出那个“好”字,可他想起自己的另外计划,还是垂了眼。
“好。”
逃离系统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何山明面上做了些布置,可却藏匿起计划的最核心部分——
他要以身为祭,与他所创立的系统融为一体,他要成为系统的思想,控制住系统,方能为众人、为方雀,谋得一线生机。
所以今日,他特意到这个地下溶洞来,特意让方雀为他缝衣带。
他想和方雀多待一会儿,好好告个别。
在这样的情况下,方雀主动提出的“三年之期”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他没有理由说“不好”。
他一方面贪婪地想让方雀永远记得自己,另一方面又希望她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三年不短不长,刚刚好。
够她走出这段感情,也够满足他的贪心。
方雀听着他的回答,有些出神,针尖一滑,刺入皮肉,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何山慌忙夺过她手里的针:“我们不缝了,不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