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沐泽虽花名在外,但他只有与玉燕相处的时候才会将南歌支开,闭紧房门。在面对其他歌舞伎的时候他倒十足像极了柳下惠‐‐任由着她们动手动脚,却能在关键时候将她们推开。
&ldo;明日还跟着我?&rdo;
两人第一次从暖香阁回来的路上,盛沐泽问道。
南歌一路发着呆,闻言方才点点头,&ldo;嗯。&rdo;
&ldo;你是个女子,我都怀疑你脸皮是什么做的了,怎的都不会红。&rdo;
&ldo;我脸皮比旁人厚些。&rdo;
南歌一本正经,即便是她真觉脸红,也不能透到这张面皮上。盛沐泽倒笑得前俯后仰,&ldo;你爱跟就跟吧。&rdo;
只是盛沐泽每日重复着一样的事情,除却初见时,往后盛沐泽给南歌的印象倒与传闻中无甚偏差‐‐花天酒地的闲散王爷,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出了偏差。
&ldo;王爷,除却来暖香阁你没有其他事情做了吗?&rdo;一日回去的路上,南歌踢着脚下地石子,终是忍不住开口。
&ldo;嗯?你觉得本王还能做什么?&rdo;
&ldo;王爷中毒的那件事不追究了吗?我认为王爷应当早作打算。&rdo;
&ldo;嗯?你说说看,想本王怎么做?&rdo;
盛沐泽做洗耳恭听状,南歌却听出了他的话不达心,笑意也未至眼底。一阵默然后,她淡淡道,&ldo;相信王爷自有决断。&rdo;
次日,盛沐泽仍旧整装待发往暖香阁去,临去前特意邀约南歌,南歌兴致缺缺以身子不适回绝了他,此后她未再跟随在盛沐泽出入暖香阁。
中秋节前三日,南歌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书信,是那日她暂住的客栈小二拿来与她的。灵筠在信中说南舟于半个月后将与程微懿完婚,问她要不要回去观礼。此外,她在信的末尾处还略写了盛熠煊的近况‐‐皇上有意将黄侍郎之女黄祺芳指与盛熠煊,或许不日两人亦将完婚。
黄侍郎官从三品,虽不小,论在朝堂的影响力却不及南府十分之一。盛熠煊虽是八位皇子中才能最胜者,偏生因为生母生份低微而最不受皇上待见。皇上此次赐婚,明褒实贬。
南歌的心情竟因为盛熠煊要成婚而有些放晴,她就着烛火将信烧成了灰,心中隐隐有了回京的打算。上一世她错过了兄长的婚事,这一世她想好好珍惜,哪怕只能以旁人的身份远远地观礼……
今夜盛沐泽迟迟未归,南歌在睡第二个回笼觉的时候,被窗外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吵醒。她一凛,连忙披衣快步往外面走去。
只见月色下的盛沐泽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将院中的花盆一一砸碎,神情几近癫狂。
已是三更天,他方从外面回来。异常的是他浑身并无酒味,却不知为何在此发起了疯。
自盛沐泽允了南歌追随其左右后,她便搬到了主屋的隔壁,以便能及时听到盛沐泽的传唤。
&ldo;王爷,你这是怎么了?&rdo;
南歌刚欲上前,盛沐泽的剑便横空劈来,幸好南歌身手矫健闪了过去。盛沐泽手起剑落,又一花盆砸在了南歌脚边,溅起的碎片划破了她白皙的小腿,蜿蜒下一道血水。她冷抽了一声,却也不能放任盛沐泽不管‐‐
盛沐泽剑风愈发凌厉,南歌虽恢复了些功力但终究是招架不住。
眼看长剑直抵南歌胸口,即将破膛而入的时候,盛沐泽将将把剑顿了下来,&ldo;滚。&rdo;
南歌站着未动,直勾勾地盯着盛沐泽看,&ldo;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王爷能保持冷静。&rdo;
&ldo;滚!&rdo;盛沐泽还是从嘴里挤出了这个字,握着剑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白,保不齐这一剑下一瞬便刺破她的心脏。
南歌浑然不惧,适才盛沐泽在盛怒之下都能生生顿住这一剑,她不信理智回笼的盛沐泽还会补齐这一剑。
&ldo;就在王爷剑指的位置,&rdo;南歌顿了顿,以手指心,&ldo;我曾深爱的人一剑刺穿了它。他背叛了我,杀了我全族亲人,我恨不得生啖其肉,以解我心头之恨。我日日怨天尤人,砸物泄愤,却也慢慢意识到若不能让自己变强大,仇人便会一直站在我仰望的位置上。&rdo;
&ldo;我一直不相信王爷会甘于平庸。即便王爷不争不抢,却也不见得觊觎帝位的人会轻易放过王爷。断肠草之毒是谁人所下想必王爷心里也是清楚,毒虽解了,问题却仍旧存在,甚至多打了个死结。王爷有此精力,不若多放在为自己筹划上。&rdo;
&ldo;其实我留在王爷身边也并非毫无目的,我想借王爷之手报仇。至于我仇人是谁,等王爷是我认定的模样的时候,我自会请王爷相帮。所以王爷,我还能指望吗?&rdo;
南歌从未惧过盛沐泽,在两个月的相处中,两人亦主仆亦朋友。她一连串说下来后,便静静等着盛沐泽的回答。她既已将话挑明,若盛沐泽还不给个明确的答复,她明日便会离开王府,另寻良木。
&ldo;玉燕死了。&rdo;盛沐泽缓缓放下剑,神情无不颓然道。
&ldo;……&rdo;
南歌从未想过盛沐泽癫狂是因为此事,一时呆怔了住,&ldo;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玉燕她……&rdo;
她与玉燕虽只打过了几次照面,但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与盛沐泽站在一起的时候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盛沐泽明明不在意门第观念,却为何将仍将玉燕留在那污浊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