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勒虚云指答案在自己身上,不是认为龙鹰帮符太的忙,而是认为“丑神医”和符太私下合作,不单布局对付田上渊,亦设计陷阱诱参师禅入彀。
关键处在于“丑神医”拆穿了九卜女的活毒,又猜到她有进一步的行动,故而知会符太,在暗里跟踪九卜女,既寻出田上渊藏处,也因而掌握到参师禅将作案的目标。
以凭空猜估而言,台勒虚云猜测的准确度,已达到想象力的极限。
龙鹰皱眉想了好一阵子,道:“小可汗认为小弟理该知情,对吗?”
台勒虚云道:“轻舟仍茫无头绪?”
龙鹰叹道:“确有点感觉,今天去找王庭经,本想和他一起入宫,他却找藉口推脱不去,瞧神情他昨晚该未阖过眼。”
又道:“他没理由不去的,后晚便走,有很多事须交代。”
台勒虚云沉吟道:“那晚九卜女来犯,被王庭经所伤时,轻舟在哪个位置?”
龙鹰道:“我躲在院墙外,那是九卜女最有可能逃亡的路线,可让小弟予她迎头痛击,岂知她这么懂得挑路走。”
台勒虚云道:“我敢肯定符太当时藏在附近,故此王庭经亦没穷追不舍,因有别人代劳,参师禅之死,就在那刻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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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京,事无大小,均可带来不测的后果。
试想若没有符太代罪,以台勒虚云的思考方式,排除了其他可能性后,余下来的,惟只他的“范轻舟”。
那势变成是“范轻舟”跟踪九卜女,寻出田上渊潜藏处,然后通知“两大老妖”来找田上渊的麻烦。杀参师禅,亦成“范轻舟”所为。
可说是猜个正着。
从这个方向看,拿参师禅来示威,实莽撞不智的一着,给冷眼旁观的台勒虚云窥破玄虚。
然侥天之幸,因有符太顶罪,坏事返成好事,错有错着。
当然,最关键者,是对方不晓得“范轻舟”乃龙鹰,不认为“范轻舟”具克制参师禅,如符太般拥有可在某特殊情况,骤然发难下能置参师禅于死地的“血手”。一如练元般在长街成功刺杀武功高强的陶过。
想想也要暗抹把冷汗。
与台勒虚云分手后,龙鹰打消了去见无瑕的念头,怕给伊人再问一趟有关参师禅伏尸街头的事,改为明天。
那时无瑕大可能从台勒虚云处听得台勒虚云的结论,省去自己再花唇舌。而无瑕正是将符太召来西京的人,清楚确有其事。
什么都好,参师禅一事圆满了结。至于老宗、老田如何想,龙鹰管他的娘。
兴庆宫在望。
不由想起西京出入水口的拦河网,令早拟好之计再不可行,须回去找符太商量,看该如何应变。
就在此时,夜来深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拦着去路。
龙鹰暗叹一口气,迎上去。
第十四章以诈对诈
曲江池。新大相府。
龙鹰没有在临池水榭被款待的荣幸,宗楚客在主堂旁的偏厅接见,三、四句客套话后,转入正题,眉头紧皱的道:“轻舟真的须亲走一趟?”
龙鹰直觉他心情太坏,若开罪他,随时可失去耐性,暴跳如雷,唯一对付之法,是以柔制刚。
没人可怪宗奸鬼,换过龙鹰和他调转位置,谅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当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里,事事依你心意星辰般循环运转,忽然发觉现实与原相远,心情可好到哪里去?
世事的变幻无常,形成令人睡难安寝的庞大压力。
忽然间,本该万无一失,置王庭经于死的计划,转变为九卜女被创,田上渊行藏曝光,惹来“两大老妖”的狙击突袭,折的全是一等一的好手。法明和席遥从来非善男信女,很辣处不在田上渊之下,又练就“至阳无极”,田上渊为保护九卜女,惨遭重创,而九卜女于疗伤最紧要的时候,遭逢突变,大可能功亏一篑,负上永不可能疗愈的内伤。
宗楚客也非和稀泥,来个连消带打,封锁都城,派出大批兵员,搜索远近,希望“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岂知是夜即城内生变,旗下顶尖大将“夺帅”参师禅,身首异处的被弃尸皇城附近,令他欲盖无从。尤可虑者,是既不明白,更大失预算,如若本驯服的马儿,蓦然变成失控的野马。
正头痛的当儿,王庭经和范轻舟竟要联袂离京,是说走便走,大出其意料之外。王庭经因而顿成不测因素,谁晓得人、他何时回来,这方面连李显也不敢多问,遑论韦后或宗楚客。
让范轻舟离京,等若放虎归山,天才清楚他是否另有目的,藉筹款之名,暗里进行某一对付北帮的计划。
龙鹰看着眼前奸鬼,似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冷静,露出少许气急败坏的神色,实未之有也,引得他想深一层,同时暗呼好险。
宗奸鬼通过安乐,委他募金大任,实包藏祸心,务要留他在京。田上渊干掉李隆基后,乘机南下,与集结在楚州的北帮船队会合,亲自领军,以车辗螳螂之势,一举击垮竹花帮在大江的水上力量,根本不用入城,然后凯旋而归,再分兵对付阵脚未稳的黄河帮,如此反对北帮的力量,被打个七零八落,在以后一段很长时间,难以为患。
到李显遇害,天下兵权尽入韦宗集团之手,届时只需撤掉陆石夫之职,代之以己方的走狗,官府可配合北帮,将黄河帮、竹花帮和江州隆全打为叛党,来个赶尽杀绝,连根拔起。那时的“范轻舟”该早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