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韩暨独自坐在一旁,低头着打盹。
他身边放着一只茶鼎,鼎中烹煮着殷淏赠送的好茶,鼎口处冒出丝丝的热气。
徐庶和桓阶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么观战费劲,便撤了下来,对面席坐闲聊。
我和殷淏依旧聚精会神、不厌其烦地换过来换过去地看着,好在少了一半人,远瞩镜的争夺也没有那么激烈了。
桓阶皱着眉低头剥开一个蜜饯,暗暗计算着船的航。等他自认为已经明白其理,丢下剥到一半的蜜饯,抬起头来,却觉得加迷惑不解。
观战之初,他虽然比较紧张,但还没太在意,不久现前军杨龄的战船度明显比敌人的斗舰还,心中已是惊奇,等仔细观察之后,现自己这条船的进、退、行、侧,亦是运转自如,灵活度毫不逊色于敌人的船舰,而此时的度是突然大进,终于忍耐不住心头的疑问,低声问身侧徐庶:&ldo;军师,你看这些敌人,可是经过训练的么?&rdo;
徐庶道:&ldo;依我看,乃是内行里手操练而成。&rdo;
桓阶嗯了一声,他也是如此看法,但事实是对方在己方攻势面前,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实在令他困惑:&ldo;军师,那为什么他们的水手操船技艺如此欠缺,斗舰、蒙冲这等数百石的小船,还没有我们的千石大船动作敏捷?&rdo;
内河行船,须资人力,不像在海上,全靠风帆。当时的船用动力器械一是桨,二是橹,船帆只是辅助器械。桨和橹产生的推力很小,而且是不连续的,随船体的增大,必须增加人员和桨橹数目,人员、桨橹愈多,无效载重量愈增,动作愈难一致,产生的动力损耗就愈大,度自然就愈慢。
尤其像楼船这等巨舰,本来就不是依靠度和灵捷来取胜敌人的。
徐庶也颇为不解。
他之所以不赞成打这次遭遇战,主要原因就是自己这一方虽然总的载重量不落下风,还有拍竿这等世间从未有过的型级武器,但弱点是除了两艘巨船,却没有一艘护航的中等战舰,开始也许可能会占一些优势,但若被敌方数量众多的斗舰、蒙冲死命缠住游斗,竿不及拍,弩不及射,处境将变得极为被动,久战之下,必然吃亏。而一旦胜不得敌人要逃的时候,大船劣势尽显,那可就真糟了。
所以他等6云一走,便暗令军士急乘小船回去求援。那时他心中已拿定主意,一旦拍竿挥威力,震慑住敌人,立刻便要坚决建议主公缓缓撤退,料想以巨舰大弩拍竿之利,敌人的战船虽众多而迅,也决不敢轻易欺近。如果敌人不识进退,非要穷追尾迫,待己方油口援军一到,反而可以动反击,将敌人全部歼灭。
这本是万全之策,但双方一接战,他和桓阶一样,也现了度这个致命问题,心想:&ldo;如果这样下去,岂非要打破千古之规,竟尔出现两艘楼船独自歼灭一支中型舰队的奇迹?&rdo;
他碰碰问韩暨,将他叫醒。
韩暨不悦地睁开眼,听着二人迭声追问,却懒得多说,揉揉眼,抹抹嘴,只道:&ldo;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设计。&rdo;
看着他敷衍的样,桓阶内心不悦,心想:&ldo;主公、军师给你面,处处尊重你,你还当真物贵则积囤,器稀便奇居了。&rdo;
徐庶不再问他,转而问我。
我一面观测着战场的情形,一面随口道:&ldo;没什么特别,那船不过是加了一些水车飞轮而已。&rdo;忽然眼前一船闪过,其极,船头上似乎站着一名女将,心中一诧,便顾不得再跟他们闲扯,远瞩镜专心瞄准那艘船,看它如何动作。
韩暨对我的轻视大为不满,瞥我一眼,心想:&ldo;造出这东西多难啊,岂止而已而已?&rdo;
徐庶暗暗好笑,知道韩暨必然上当。
果然,韩暨耐不住我这浅陋的激将之法,身端坐起来,想了一想,对徐庶、桓阶道:&ldo;说起来呢,话就长了。我幼年之时,曾有幸得见一种奇妙的记里鼓车,乃前朝大匠张从枋所造,刘歆的《西京杂记》卷五中曾有简略记载,称为记道车。那鼓车可以自动记录行走里程,构思十分奇妙,当然了,对你们二位来说,并无实用价值。&rdo;
桓阶插了一句:&ldo;《西京杂记》我也略读过一二,除了韩大人说的那记道车,似乎还有一种指南车,也很奇特。&rdo;
韩暨惊讶地看他一眼,脸上显出刮目相看的敬意,话语间也流露出些许兴奋。
&ldo;参军大人居然如此博览,韩暨佩服。是啊,其实对世间大多数人来说,不管记道车也好,指南车也罢,都没有太多的实际用途。也因为如此,传至当代,这种鼓车已所剩无几。先父一位朋友偶然间曾见过一辆,他见到时,那辆鼓车早已残破的不堪再用,但构架依然完整。那位父执知道先父喜爱这类奇技,便托高手匠人按那鼓车尺寸缩小百余倍,制成了一辆精巧的小鼓车,在先父六十岁寿辰那天,作为贺礼相赠。不瞒两位说,那车虽然只是一个仿制物,但在我眼中,却是世上好的珍品,倾国倾城的无价之宝。偏偏先父也是极爱此物,独自珍藏赏玩,连家人也不给多瞧一眼。没过几天,我耐不住心痒,就从先父的书房里把它偷了出来。&rdo;
徐庶少年时就和韩暨交往,知道他一些往事,心想:&ldo;难道当日他被父亲赶出家门,种因于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