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要饭的赖劲儿运用到绑票上肯定有故事。天南星说:“好赖不济是亲娘舅,陶奎元总不能眼瞅着不管吧。”
“也不好说,一千块大洋比舅舅命值钱。”大布衫子糙话道,“人是块肉,死了再做(读zòu音)。”
胡子大柜觉得好笑就放声大笑,笑声中含着对警察局长的蔑视,为一千块大洋可以不顾舅舅性命。
“到时候,陶奎元不顾亲情,我们没必要客气。”水香是说撕票。
“那是,那是!”票家不肯赎票,撕票怨不得谁,被亲人抛弃的人活着也没啥意思,“道理说警察局长缆足(有钱),还在乎……”
“谁怕水海(钱多)咬手啊?”
大布衫子说也就陶奎元能干出这薄情寡义的事儿来,管钱叫爹,管舅不叫爹,他说:“换个日本人看看,不用是舅舅,早就狗颠肚子(跑前跑后献殷勤)。”
“不然他能当上警察局长?”天南星短短话语对三江警察局长做出评价,为日本人办事如一条狗,也可以说成狗颠屁股,总之是一条狗的样子。
“没好下场。”
胡子对陶奎元结局有了定论,根据什么做出的定论且不说,恨狗仗人势警察的人都这样希望。
“葫芦头坨子太远了,我看是不是把他们撤到围子里来。”
“嗯,不妥。陶奎元万一暗中营救他舅舅呢?就可能动用警察……”天南星谨慎没错,他的意思是押票的地方即使被兵警包围,损失无非秧房当家的几个人,老巢不被发现不伤筋动骨,“谈票、赎票还是离天窑子远点儿安全。”
“也是。”
“我们放走送信的红眼蒙,铆大劲儿(顶多)记住葫芦头坨子,不知道一马树。”
“对,没错。”大布衫子也认为防范有必要,兵警找不到老巢,绺子就安全。
四
正如胡子猜测的那样,陶奎元暗中积极营救舅舅,说暗中是没公开派骑警去寻找、剿杀,赎票等于是向土匪低头,与警察局长身份极不相称。于是他可能暗中想辙,如果他想救人的话。
绑票赎票有一套程序,票家违背后果严重——撕票。陶奎元深谙胡子绑票之道,人质在绑匪手上不能硬来。警察局长舅舅遭绑票,等于是有人打耳光羞辱,忍与不忍事情结果不一样。做警察局长几年,他跟日本主子学到本领是借刀杀人。过去都是日本人借中国人的刀杀中国人,这回倒个儿……他亲自到日本宪兵队,说:“队长,我发现一绺胡子。”
“嗯?”宪兵队长角山荣问,“哪绺土匪?”
“天南星。”
计划清剿土匪的黑名单上有天南星,角山荣问:“他们在哪里?”
“葫芦头坨子。”
角山荣展开一张军用地图,找到葫芦头坨子,疑惑道:“高大的蒿草、树木这里没有,沟壑的也没有,土匪怎么藏身?”
“天南星可定在那儿……绝对没错,队长太君。”
“情报可靠?”
“绝对。”
角山荣不相信警察局长的绝对,细问道:“提供情报的什么人?是不是陷阱?”
“不是,红眼蒙亲自来……”
“红眼蒙什么的干活?”
陶奎元疯狗咬傻子,利用日本宪兵要剿杀土匪的心里去打天南星,解救出舅舅,算盘如意到底还失算,宪兵队长刨根问底,他不得不说出实情:“我舅舅被胡子绑票,人就押在葫芦头坨子,绑匪放红眼蒙来送信……他是我舅舅家的管家。”
角山荣彻底相信,他问:“天南星有多少人马?”
“近百人。”
“他们都藏在葫芦头坨子?”
“不是,队长太君,葫芦头坨子那儿人不多,也就五六个人。”
角山荣皱下眉,问:“大队人马呢?”
“从艾家窑出来,半路分开……”陶奎元分析道,“估计藏在附近。”
“估计?”
“是!”
宪兵队长拉长脸,不高兴道:“情报怎么能模棱两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要十分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