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官这一次可算从九迁车舆里出来了,小幅度地甩了下宽大的袖袍,见到破蒙真人领来的乌泱泱一群人也面色不变,平静地道:“破蒙真人太客气了,本座前来只是有个问题想讨教一二,您不必摆出如此阵仗。”
感觉破蒙真人把整个宗门的弟子都招过来了一样。
微尘派虽说规模不大,弟子也不算多,但它历史悠久,又有上古阵法作为镇派之宝,又是阵修中的领头军,也是很有底蕴的。微尘派弟子在修真界中行走,也深受各方势力喜爱,地位不俗,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傲气,只有掌门破蒙真人是个憨憨的,遇到个有实力有背景的大能,都要把整个宗门叫过来迎接,以显示自己的谦卑与仰慕之心(尽管他自己就是个有实力有背景的大能)。
当然此举在某些人眼里,更像是在炫耀。
破蒙真人听了南官这话,连连摆手道:“这当然是要的,您是长者,他们都是晚辈,理当前来迎接您。”
虽然年纪大但还是年轻俊美模样的南官:“……”
某些外表看起来比南官年纪大了很多轮的微尘派弟子:“……”
实际上已经胡子头发白花花、满脸褶皱的破蒙真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笑呵呵地看向南官身后的几人:“这位就是师叔的高徒了?小小年纪就已是心动期修为,倒是很像当年的师叔啊!这一位……原来是妖族的道友,失敬失敬!这位公子天人之姿倒是从未见过,不过既然来了微尘派,那就是我们的座上宾!几位,请吧!”
山海与忘川同时看着格外豪气的破蒙真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拱了拱手当做见礼了。忘忧也是呆愣了好一会,见她师父已经见怪不怪地抬脚往前走了,她才赶紧道:“忘忧见过破蒙真人,打扰贵派了!”
何以驱祟,唯有破祟(十二)
破蒙真人乃微尘派现今资历最老、修为最高之人,他拿着那张绘着阵纹的纸来来回回看了许久,才颇为遗憾地道:“此阵……我也不曾识得,倒是有几个符文瞧着眼熟,可我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何处有见过了。”他侧头想了许久,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可否让我临摹一张留下来,好让我去藏书楼里对比着找找?”
南官转过头去看了忘川一眼,后者也正在迟疑着,南官便道:“还是不了吧。不过以后破蒙真人要是有了什么线索,还请告知于我,或者告知我徒儿。”
破蒙真人微微点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道:“三河师叔此次是要去混沌三州罢?近来因魔修猖獗,我门中弟子也陆续出去了许多趟,只可惜我得留在门中镇守。不过我那徒弟今日刚好也回来了,虽只是金丹初期,但不知能否跟着三河师叔一同去混沌三州?也让他多长长见识,说不定也能帮上什么忙。”
“破蒙真人太客气了。”南官想了想,还是道,“不知令徒可曾去过混沌三州?”
破蒙真人说话向来谦虚的很:“也就走过一遭,还算有点经验罢了。”他见南官已经产生了想拉个人搭伙的念头——为了他的徒弟——于是便叫人把徒弟唤了过来。
此子名唤枕流,看起来像个文儒雅士,秀秀气气的。他一进来,就朝南官与忘忧等人各自见礼,言谈举止间显得谦逊有礼。
破蒙真人憨憨地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徒弟,又指了指忘忧:“按辈分,你可得唤她师叔了。”
忘忧自拜入南官门下,就当了师叔许多年,再多一个师侄也已见怪不怪了。
枕流打量了一下忘忧。说起来这一位,因为下山历练后没过多久就往浮屠十二州去了的缘故,还是近来才在后土九州中有了点传言,乃三河真人门下弟子,据说是一副小孩子的外貌,以相克双灵根的艰难,却有着心动期的实力,而她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实力强大的妖修,与一个毫无灵气的凡夫。
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不管怎样,枕流说起话来跟他师父一个调调,都谦逊又客气:“能与大名鼎鼎的三河真人同行,是晚辈的荣幸,晚辈一定努力不拖后腿。”
忘川微微皱眉,很快又平缓了过来。
虽然说话调调一样,但破蒙真人给人的感觉真的是个憨厚不做作的,而这家伙身上却隐约有种怪怪的感觉,看着让人想起了沅孟。
与师弟们一同往混沌三州去的沅孟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
又聊了一会,南官起身道:“今日打搅微尘派与破蒙真人了。本座还要继续北上,就先失礼告辞了。”
破蒙真人于是礼貌起身送客,其中附带了自己送出去的徒弟一枚。
枕流随着他们坐上了九迁车舆开始往北走。山海向来很少与人修主动搭话,忘川这些年也沉默了许多,忘忧向来不怎么热衷与他人交谈,于是枕流感觉自己加入这群人之后,气氛……沉默了,这些人他都不熟,要这么闷下去,到了混沌三州怎么搞?于是他赶紧主动开口,十分自然地说:“忘忧师叔,这车在后土九州上倒是很少见,也不知是出自哪位炼器大师之手?”
忘忧看了他一眼:“雍丘之地,癸明城纪氏。”
宗门里的修士行走在外,一般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家族,就像世家不会提起什么门派一样。
枕流也算见识得比较多的,闻言就想起了有关自己知道的一切:“纪氏么?我也听说过一二,据说纪家主如今已是十阶炼器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