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珠下了马来,从白兰手中接过水囊用了一口水,便又转身与赵禹宸道:&ldo;这样,臣妾送给娘亲的礼已备好了,不知太后喜欢什么?能不能去猎些?&rdo;
赵禹宸闻言一滞:&ldo;母后……&rdo;
苏明珠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见他这模样,便挑了眉毛:&ldo;陛下,您不会是从来没给太后娘娘送过东西吧?&rdo;
&ldo;自然送过!&rdo;
赵禹宸立即反驳了这话,宫中大小年节,还有母后每年的寿辰,他都会提早好几月便令人备好贺礼,更莫提不论下头上进了什么珍稀之物,他宁愿短了自个,都会先紧着寿康宫,如何能叫没送过东西?
但此刻看着苏明珠,赵禹宸的这辩解却是莫名的竟有些难以言齿一般,仿佛他心里也隐隐的明白,明珠所说的送东西,似乎指的并非如此。
不必细提,只看着赵禹宸的神色,苏明珠便也能猜个大半,她摇摇头,便忽的一笑:&ldo;陛下可还记得臣妾那院子里那半边的荼蘼?&rdo;
赵禹宸不明她为何提起这个,只不语点头。
&ldo;小时候,娘亲说荼蘼这花瞧着就白惨惨的,寓意又晦气,原本并不许我养的。&rdo;苏明珠笑了笑又道:&ldo;后来呀,哥哥偷偷带我上了一回街,我吃着糖葫芦爽口,瞧着泥人拙朴,便连街边不到半钱银子的木头簪子都觉着很是新奇,便统统打包回来给娘带了一份,陛下猜怎么着?&rdo;
赵禹宸皱了眉头:&ldo;你原本就是偷偷出去,还送了这许多东西,岂不是不打自招?&rdo;
苏明珠便噗嗤一笑:&ldo;娘亲当然知道我跑出去了啊,可是,我便是出去玩心里都还记挂着她,她收了东西哪里还舍得怪我?不光没怪,当年还私下里吩咐了花匠,当真给我种了半院子的荼蘼花!&rdo;
&ldo;彩衣娱亲亦是孝顺,便是父母,也是需要哄的啊,原本就是陛下了,偏还总是这般一本正经的,长辈便是想与你亲近,只怕也寻不着机会呢!&rdo;苏明珠笑了笑:&ldo;不信的话,陛下好好想想,太后喜欢什么猎物,您亲手猎了给她带回去,娘娘一定高兴的很的!&rdo;
听着这话,赵禹宸想到了母后对他的恭敬且疏远,心下便也忍不住的微微一动,只是静下心来想了想,一时竟却当真说不出来。
母后喜欢什么猎物?赵禹宸皱了眉头,母后她喜欢猎物吗?十几年来,在他面前,母亲只喜欢读女四书,做针线,父皇驾崩之后,母后又添了一项诵经礼佛,为先帝祈福,因着母后这习惯,他上次太后的寿辰时,还特意给寿康宫里添了一座半人高的白玉观音,母后吩咐摆在正殿,日日都要亲自香火供奉的。
当然,赵禹宸到如今,早已知道母后并不像表面那般一味的端庄贤良,且似乎也并没有因着父皇离世而万念俱灭,波澜不惊,最起码,他已知道母后还会在背地里偷摸玩叶子牌,甚至连孩子家的秋千风筝都会极感兴趣。
可是,母后喜欢什么猎物这事……赵禹宸却还是当真毫无头绪,母后那般的慈悲心肠,只怕会压根见不得血淋淋的猎物吧?
【唉……连太后喜欢什么都压根不知道,难道娘娘只拿你当陛下,并不拿你当儿子了。】
苏明珠心内叹息一声。
赵禹宸闻言便又是一顿,所以,母后心下对朕的疏远,其实贵妃也已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念及此,赵禹宸觉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除了发沉之外,又多少有些郁怒之气,他自觉自己孝顺听话,幼时不曾叫母后费心,长大后更不曾与母后不敬。
总而言之,他思来想去,认定母后之所以心底里与他疏远,也只是因着他并非亲生,以及惜恨宝乐乃是公主,未能继承大统,即便有旁的,便或许是因着父皇而多少迁怒,但这其中不论什么,他本身都并无错处,到了今日这般只剩了面上母子的结果,根源也都并不在于他。
苏明珠一时倒未察觉到陛下忽然的情绪低沉,既然赵禹宸不知道,她想了想,便按着自个的想法问道:&ldo;咱们方才过来,听闻几个龙羽卫误伤了一只白母狐?也不知伤的厉不厉害,这会儿放生了没有,叫个人去问问,若是还在,便也叫用温水浸湿过的帕子擦干净了,陛下亲自给太后娘娘送去瞧瞧?&rdo;
赵禹宸皱了眉头,他虽对太后有些怨气,但那到底是尽职尽责养大了他的嫡母,太后面上不曾对他失了慈爱,他便更不能对嫡母失了敬重,因此便并不同意道:&ldo;那是野物,如何能送到太后跟前?再一者,母后素来端静,想来也见不得这些畜生。&rdo;
【得了吧,太后打我这儿看了狐仙魅人的话本子以后,早想瞧瞧真狐狸是个什么样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苏明珠这么想着,心下不以为然,但因着这些日子赵禹宸都格外的通情达理,且对苏家也是格外信重,连董家的挑唆都并未偏听偏信,她便存了些投桃报李的意思,有心叫母子之间生出些真心来,这会儿便格外认真的劝道:&ldo;太后娘娘虽端方,但太后也亦是常人,没见过的东西,谁能没几分好奇呢?&rdo;
说罢,苏明珠抬了头,面上格外的认真:&ldo;陛下就听臣妾一回,亲手给太后送去吧?&rdo;
【太后见了狐狸,定然是高兴,总比你给送那佛像佛珠强,原本每日只念半个时辰经,送了观音像,嘿!又得多念半个时辰,不然倒显得人不够真心的似的,谁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