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按照谢怀安所言,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李嬷嬷头上。那李嬷嬷作为谢家出来的家生仆,世世代代都是谢家仆人,李嬷嬷被处置后,她的父兄家人该如何在谢家再待下去?
若是做事做全套,那李嬷嬷的父兄家人都会被逐出谢家,流落街头。
最后的结局,便只有冻死、饿死。
谢怀安见贞贵妃神色怔怔,笑着问道:“姑母心软了?”
“不是……”贞贵妃回过神来,抿住唇:“若是李嬷嬷不愿意配合呢?”
“姑母啊,李嬷嬷怎么会不愿意呢……”谢怀安贴近了贞贵妃的耳侧,轻声喃喃道:“她可是四皇子的亲生母亲啊,世上哪有母亲不希望儿子好的?”
贞贵妃瞳孔一缩,身子向后撤了下来,连手掌被地上的碎片扎伤了都不知,神色近乎惶恐地看着谢怀安。
他,他怎么会知道?
当初她入宫后,谢家便催着她早日开枝散叶,但皇帝几乎是夜夜宠幸她,她肚子里也毫无动静。
虽然明面上她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其实私底下寻遍了名医名手,服用了不少偏方汤药,甚至连民间毫无根据的土方子都试过。
无一例外,不管怎么调理,都是无济于事,一连两三载都怀不上子嗣。
皇帝还没着急,反倒是谢家急了,谴人给她传信,若是半年内再无身孕,就往北宫里再送两位年青的女郎。
贞贵妃没了法子,她知道自己必须怀上身孕才行,若不然就会被人取而代之。
她好不容易得到皇帝独一份的圣宠,怎么甘心拱手让人?
深思熟虑后,贞贵妃决定借腹生子——她不相信旁人,只有李嬷嬷才是她的心腹,是一心向着她,绝不会背叛她的人。
于是她跪求李嬷嬷,替她生子。
李嬷嬷终是挨不住她的祈求,答应了下来,两人提前预谋了半个月,将一切都筹谋好。
贞贵妃在屋子里点燃了迷情香,又特意与皇帝饮酒,将他喝到了微醺,待皇帝耐不住要与她行房时,她提出要玩些新花样,用绸布覆在了他双眼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皇帝的神志早已被酒水和迷情香摧毁大半,只要能纾解不适,自然是任她作为。
贞贵妃便在这神不知鬼不觉中,换上了李嬷嬷与皇帝行房。
一连半月,她换着法子给李嬷嬷创造机会。有时候实在换不了人,她便会在事后,收集些龙液给李嬷嬷,而皇帝对此却毫无所知。
在她不懈努力下,李嬷嬷终于有了身孕。
贞贵妃便趁着去永宁寺抄经礼佛为名,在永宁寺小住了半个月,期间到处搜集民间能人异士,给她造了数个假肚皮,从初孕到怀胎十月的肚皮都备好了。
回到北宫后,她便将自己有孕的消息透露给了皇帝,表示担忧宫中嫔妃勾心斗角,对她腹中孩子下手,希望皇帝也对其他嫔妃们雨露均沾,最近可以少来永贤殿。
皇帝大喜,根本没有怀疑她别有意图,还觉得她甚是体贴,毫不善妒。
其实贞贵妃只是怕皇帝在永贤殿待太久了,自己会露出马脚。
她花重金买通了御医,糊弄过每次诊脉,等李嬷嬷有些显怀后,假借养胎之名,与李嬷嬷一同去了皇帝在外建的行宫。
直到李嬷嬷平安诞下了四皇子,她处理干净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不论是受贿的御医,做假肚皮的能人异士,接产的稳婆,还是一旁伺候过的宫婢们。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紧的。
贞贵妃的手段足够雷厉风行,又狠辣决绝,北魏上下,只剩下李嬷嬷知道这件事情,甚至连四皇子自己都不清楚身世的秘密。
所以……谢怀安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怀安勾起唇,眸色有些讥诮:“姑母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不为人知吧?”
她唇瓣轻颤着,再没有往日沉着冷静的模样,舌头似是打了结,磕磕巴巴道:“你,你都知道什么?”
谢怀安面色如玉,黑眸炯炯,温声道:“姑母
害怕什么呢?侄儿又不会害您。”
贞贵妃蹙着眉,看着他,盯了许久,方才一瞬间的惊慌,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北魏家族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手里握着谢家不少把柄,她若是出事了,谢家也绝不会好过。